路上几乎没碰到人,走了大半程,只遇到一个背着棺材的古怪少年。他眼窝深陷,幽绿眼珠藏在海藻般卷曲过长的刘海后面,如同一尊石像阴测测地注视我们。云过朝阳,光斑印在他阴郁的脸上,意外是个高鼻深目的混血少年。
明明应该是个存在感极强的人,没发现他时却像是伫立在墓碑前的亡灵,感受不到一点生息。
真是个怪人。
他站在那儿没什么反应,我们也没心思理会人,只要他不挡路其他都好说。
目前存活者除了两大队,还剩下4号、7号、10号和13号。我认识柒,那这人只能是肆、拾、拾叁其中一个。
“伍,擅长用匕首吗?”我看向伍,一手摸向大腿旁的匕首柄。
伍意会到我的潜台词,摇头解释:“不行,我修的是双刀,战斗使用一刀一匕首或双匕首很容易出错,这是致命的。”
好嘛,又是个用惯长武器不习惯短兵器的。
“那一刀一剑呢?”
伍想了想,迟疑点头:“可以试一试。”
我知道某人有把没用的剑,不知他有没有留在原位,等处理完战略地点可以去看看。
从西部到东部,马不停蹄赶路要花半天不到时间,我们赶到目的地已经时近正午。好在树林野味多,我们中途猎了几只野鸡野兔做午饭吃。
“壹姐,你咋把头发扎起来了?贵族礼仪那么多嘛?”拾陆一手鸡翅一手兔腿,吃得满嘴油光,说话口齿不清还喷肉末。
我嫌弃,默默离他远点,顺手给高马尾再绕圈发绳。“晚上就要打架了,先扎头发适应下。”
拾陆盯着我看半天,忽然嘿嘿直笑,“壹姐,你扎马尾的样子真靓。”
“……”我情不自禁翻个白眼,“我披头发不好看?”
“好看,好看的。”拾陆求生欲强烈,几口吃完兔腿吐出骨头,用袖子抹干净嘴就说:“嘿嘿,壹姐啊,你说实话,在外面是不是很多人追你?很多桃花吧?”
“喔,这个啊,我五岁时想跟我订婚的人从山顶排到山脚,你说多不多?”
拾陆撇嘴,小声抗议:“我说的不是娃娃亲那种……”
咔擦。我们循声望去,小玖状若寻常,将手上捏断的树枝扔到一边,柔柔解释:“我没事,刚刚不小心手抖了。”
你手里木屑都漏下来了,这叫“不小心”?!
其实我明白拾陆的意思,自打离开营地我们都紧绷神经,他就是想聊聊八卦冲淡过于紧张的气氛,也是苦了他一番好心。
桃花啊,这个词很久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自从……以后,每天过着刀光剑影的喋血生活,不是算计这就是防备那,我都快忘记自己也曾是个憧憬爱情的小姑娘。
……不对啊,我现在才十五岁,咋一副看破红尘的心态了?
淦!辣鸡生活,辣鸡暗影组织害人不浅!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过。我斟酌了下,开口道:“追我的人不多,或者说入我眼的不多,仔细想想倒是有个符合你要求的。”
回想起那件事,我脸色一阵古怪,“嗯……你就当早恋的悲剧好了。大概是半年前吧,我救了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少年,当时看他奄奄一息快死掉的样子难得动了恻隐之心。”
记忆仿佛回到半年前的雨夜,我被仇家追杀到一座破庙,机缘巧合下遇见了同样遭遇追杀而昏迷在水塘里的少年。他面色苍白,在不大的水塘中浮浮沉沉,血从伤口溢散化开,红了整座池塘。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有如此大出血量,最不可思议的他居然没死。出于好奇,我将少年捞出池塘,顺便缝合好他的伤。他衣服浸泡得血红,看不出原来什么颜色。
墨发贴面,眼尾微扬,面如金纸,唇似朱砂,黑白红揉杂在他脸上,展现出秾艳到绮靡的堕落美。
突然小玖平静地打断我:“壹姐姐,我吃饱了,先去河边洗个手,很快回来。”
我眼神微闪,拾陆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女人就是麻烦”,被我一眼刀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