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杭静静道:“那你怕商朗知道吗?”
厉轻鸿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目光忽然一滞。
“这世上,总会有些事,会忽然脱离你的掌握。”元清杭道,“断魂崖底,你以为毁尸灭迹,就无人知晓,可你看,现在呢?”
厉轻鸿嘶吼:“这还不是因为宁夺多事吗?没有他,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元清杭摇了摇头:“你以为杀了陈封,就能永绝后患,可你又为什么不想一想,商朗会永远都不怀疑吗?”
厉轻鸿咬牙:“谁要他信了?”
元清杭看着他的眼光,充满同情:“鸿弟,你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你在我面前,并不怕暴露本性,更不怕我因此疏远你。只有对商朗时,你才会小心翼翼,装成另一个样子。”
厉轻鸿死死看着他,手中屠灵匕首微微颤抖。
“因为你害怕,怕他看到真正的你,会失望。”元清杭道,“你想留住这唯一的朋友,想他对你真心地笑,就别再杀人,也别再骗他了。”
厉轻鸿急喘几下,嘶声道:“骗人有什么不好?只要大家高兴,都活在假象里,总好过两看两相厌。”
元清杭淡淡道:“可是骗人,是骗不了一辈子的。”
厉轻鸿忍无可忍,尖声叫:“我不听,我不听!你和宁夺互相看一眼,都知道对方想什么。我没这么好的命,我就得靠骗人,才有人对我好。”
元清杭轻声叹了口气:“就算不是为了你,看到任何人杀一个无辜的人,我也不会不管的。”
厉轻鸿忽然手腕一扬,屠灵匕首呼啸而出,带着阴寒厉光,绕着弯,向陈封飞去:“你别逼我!”
元清杭无奈苦笑,扇骨迎上,击向屠灵匕首:“你也别逼我,他活着,怎么也比死了好。”
屠灵“沧啷”一声,打着漩飞向半空,元清杭身子跃起,伸手接住匕首,反手一敲,用匕首柄在厉轻鸿身上一点:“别张牙舞爪了,先睡一会儿吧。”
窗外一响,一张秀丽明艳的脸露出来,看着地上的厉轻鸿,吓了一跳:“我说呢,远远地望风,就隐约听见这儿稀里哗啦地打起来。他来干什么?”
元清杭苦笑:“还能干啥?”
霜降立刻明白了:“啧啧,幸亏我们今晚来,不然这陈殿主一门两父子,都得死在厉少爷手下啦。”
元清杭冲她摆摆手:“快,把他弄走。”
霜降赶紧跳进来,把昏迷的厉轻鸿拖到外面。
元清杭返身回到陈封面前。
伸出手,他凝眉在陈封腕上号了一会儿脉,又捏开陈封紧闭的牙关,塞了一颗药丸进去。
霜降在一边看着,撇了撇嘴:“干什么用这么珍贵的药,他哪里配?”
元清杭摇摇头:“既然要救人,就得尽心,哪有救一半的道理。”
拿出一套金针,他神情凝肃,在摇曳的烛光照耀中,细细扎入陈封周身各处要穴。
好半天,才施针完毕,他提起一口气,双掌急出,依次拍打在陈封胸前腹下。
随着金针被震动,陈封脸色忽然变得血红,一股瘀血从下腹疾冲上来,逼上喉咙。
元清杭手疾眼快,伸指在他心口一点。
陈封嘴巴一张,一道黑色血箭终于急喷出来,腥臭之气充满了整个房间。
霜降杏眼一睁,慌忙躲开那血雾,心有余悸道:“这神农谷说什么悬壶济世,仁慈悲悯。我瞧这用的毒药,可一点也不比左护法的差。”
元清杭默默无言。
木安阳为了救下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怕也是突破了自己一生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