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看朱丽有难处,你对她别太严厉。上礼拜天那天我打电话过去也是很气愤的,凭什么他们不出钱,又连一句表态都没有。但那天朱丽在哭,她说,本来他们卖了车子就是准备岀给你们爸买房的,结果被明成拿去投资,还问人借了十三万,我打电话去的时候,大概他们两个已经有过对峙。朱丽离家大概是与这事有关。”

明玉奇了,原来其中还真不是一点点的复杂,难怪大哥会无计可施,最后找上她,她好歹是个大户。“大嫂,我听你的。真不行的话,我解决一点,那也是我应该的。宝宝睡了吧,这么安静的。”

“睡了,小家伙白天放在daycare很不适应,人比回国时候瘦了一些,而且还天天想她爸。我让我爸妈过来照顾,可明哲不很理解。”

明玉笑道:“那是应该的,大嫂。可怜的宝宝,我让她爸立刻给你们打电话负荆请罪。”

“你这鬼精。”吴非不由得笑,“还是问题解决后吧,否则我看着明哲一脸焦急会心软。”

“好,大嫂。不过你回到美国后还没给我发来宝宝照片,违约啊违约。”

“哎唷,立刻发,一个人对付宝宝都忙得没时间,不好意思。我立刻拍了宝宝睡觉的照片传给你。”

吴非放下电话的时候,胸口一口闷气消散很多,其实,她哪是那种无理的人,她不过是要个合理公道。可是她的合理公道在明哲面前说不通,幸好还有人理解。但吴非觉得挺欠明玉的人情,是她的坚持不汇款把苦菜花一样被苏家摈弃在门外的明玉不得不c-h-a手管事。如果说朱丽因为明理所以她找上朱丽,她因为明理明哲总对她诸多要求,那明玉也是因为明理,所以最后逃不开苏家的牵绊啊。这世道,好人做不得。

明成最新的两单生意中,其中一单的订货最好联系那个曾经被他一拖再拖,最后在妈妈去世那个时候被愤而断交的路厂长。周经理给的两个j-i肋单子利润太薄,如果不找路厂长,压低运输成本,他会没有赚头,他虽然以前懒,可是会精打细算,这是他懒而不败的原因。所以他今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转乘中巴到乡下去找路厂长。

明成抱着被爆脾气的路厂长冷落的打算上门拜访,没想到冷落超过预期。路厂长看见他就没好脸色,哼哼哈哈几声后便找个借口抽身下去车间。明成等了会儿,人没等来,却等到路厂长养在厂里的小狮子一样的狗进办公室徘徊。大狗垂涎三尺地围着明成打转,双眼充血,狰狞凶狠。明成想到藏獒之类的狗据说眼睛充血是发起进攻的信号,但又据说面对猛犬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办法,他一时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呆原地全身冰凉。天下没有最糟的折磨,只有花样翻新的更糟的折磨。路厂长是恨上他了。

明成想,他可以逃,但这一逃,以后更别想回来见路厂长,毕竟相对于其他类似工厂而言,从路厂长这儿进货有小小地理和价格优势,这么小小的优势汇聚到批量产品上,优势就很明显了,他一向心算灵敏,早就明白这个理。所以他只能挺着,等路厂长回心转意。

期间有不少人陆续过来敲门,但一见办公室大狗盘踞,个个一声不吭溜之大吉。明成苦不堪言,又愧愤难当。但想到刚刚承受过的更令人崩溃的折磨,这等小事算得了什么,狗若是敢咬他,他起码还能与狗主人打个官司,不像在那里面叫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得,就拿狗当纸老虎吧。可是,他可以战战兢兢地将眼睛闭上,狗却不肯放开他,温热的口水潺潺渗透到明成的裤子里,s-hi嗒嗒的,令人作呕。

明成还是死忍,他想,朱丽为什么看不起他?他要是不做出一点明堂来,别说朱丽依然看不起他,妈妈在天之灵也会伤心。他已经强硬地按照自己的路线投资了,下一步,他得好好做业务,即使周经理给他的业务颇为j-i肋。他得记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得成人上人,必须成人上人。等他做出点成绩,他再上门请朱丽回家。他想,朱丽心里是对他好的,只是恨他不争气。

一人一狗僵持许久,狗终于没扑上来将犬牙抵住他的脖子。当门外走廊传来盆碗撞击声的时候,有一个老年男子过来叫走了狗出去吃饭。明成却没人招呼,愣了会儿,不得不灰溜溜自己走出工业区好远才找到一家苍蝇飞舞的小饭店caocao吃了一顿。明成还不敢叫r_ou_,怕回去路厂长的办公室被去而复还的大狗嗅出来。

吃完饭,还是灰溜溜回去路厂长办公室,但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了。狗倒是没再出现,可他也没处可去,只好脸皮厚厚地去各个部门找认识的人闲话。狗涎已干,裤子上面一砣斑。俗话说脸皮厚厚,吃饭饱饱,明成豁出去面皮了,今天一定得等到路厂长,即使说不上话,起码他得把诚心传达出去。这儿是路厂长的地盘,他的一举一动路厂长能不了若指掌?他在这儿一言一行,路厂长都跟追踪录像似地监视着呢。这是他誓言发愤图强后的一场硬战,也是他图谋收复业务失地扩大业务影响力的第一战,他必须啃下这块硬骨头,打一个开门红。料想,妈妈在天之灵看见,一定会满心欢喜。

妈妈如果在该多好,这种最尴尬的时候他如果打电话回家,如果妈妈能接电话,妈妈肯定能给他最大的安慰和鼓励。可是,没办法了,现在他得独立支撑,咬紧牙关也要独立支撑,他得有很大出息让妈妈高兴。不能让苏明玉在妈坟前烧纸伤了妈妈的心。

明成想到小学时候常喊的口号: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等到日影开始西斜时候,路厂长终于从不知哪儿冒出来,路厂长也辛苦,为了让明成自知之明地离开,他都没法休息,最后忍无可忍,只好回来,提着两只沾满油污的绝缘手套,满身疲惫,见明成如见牛皮糖,但心底也生出一丝惊讶。明成这么坚持非常难得,但路厂长理解成为,无事献殷勤,非盗即j-ian。所以路厂长这个老江湖满心都是警惕,见面就是没好气地一句,“你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