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电梯,朱妈妈才叹息道:“一点都不肯松口,一点都不。不知道她托付的是哪个人,我们干脆找上那个人。”

朱丽想了想,道:“妈,这是明玉的借口,她住在医院里,手机又不开着,当然得托付别人办事。温和不温和,谁知道。换我挨了打,我会把求情的人全都赶出门,唉,明成怎么这么幼稚。”

“是啊,我没想到她会伤得这么厉害,你说,明成怎么下得了手,明成这要是打的是你,我cao菜刀劈死他。”朱妈妈忽然想到什么,“丽丽,明成有没有打过你,你跟妈说实话。”

朱丽看看忽然变作母老虎的妈妈,连忙摇头,“没有,但他们兄妹一向不和。妈,刚刚看着明玉被打成那样,我都心虚,不敢提求情的话,幸好你在。可是,想到明成会吃屎会挨打,我……明天我再来吧,妈你别来了,看着你跟我受委屈,我还不如不救明成。”

朱妈妈忙道:“那不行,你家小姑太厉害,我怕你吃亏说不上话,没关系,妈年纪大,她对我说话不能太生硬。”

朱丽叹道:“她能不生硬吗?她都搬病房避开我们了,我们还硬是要找上去硬是要她改变主意,唉,都是为了明成。他们的积怨都是为了明成。妈,你明天别来,明天你帮我在家好好烧点吃的,中午送来医院吧。我来陪着明玉,我就在她面前装小媳妇吧,只有希望她可怜可怜我了。”

“让你爸爸来,你爸爸说话有分量。”朱妈妈非常不愿意看到女儿受委屈。

“明玉这种人,会怕分量?还是我来服软吧。她到底是欠我。”朱丽浑身无力。昨晚开始的急躁已经消散,此时只有强打精神,总得把明成捞出来。

明哲所处的部门正是cao创,千头万绪,上班就是打仗,办公室就是战场。但今天没办法,今天一下班,他立刻打个招呼溜号。打车赶到长途车站,吴非抱着宝宝已经等在路口。他忙接了宝宝,心疼地看着憔悴不少的吴非,帮她将一缕头发理到脑后。而更让他心焦的是明成和明玉,这两个人,现在都不知怎么样了。偏偏宝宝几天不见爸爸,咿咿呀呀地扯着爸爸的耳朵非要与爸爸好生说话,令明哲都没法有闲暇询问吴非。

吴非当然知道,上了车后,就详细告诉买房的事,明成明玉冲突的事,还有搬家的事。最后总结道:“明成明玉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明哲道:“朱丽电话里指责我不过去处理,说我不负责任把苏家的事都扔给她一个外姓。”

吴非不以为然:“我这几天做的事也是苏家的事吧,怎么就没见朱丽来帮手?我还是不远万里从美国赶过来抽时间出来做苏家事呢。虽然说明玉出手很厉害,但是你如果见过明玉的伤势,你也不会帮着明成说话,明成活该。这种人就得有人出手治治他,还是男人吗?我说,你别管,让明玉修理修理明成。”

明哲忧虑地道:“可是我爸……”

吴非斜睨着明哲,不客气地道:“要不叫车子掉头立刻回去长途车站?”

明哲无语,明玉的警告言犹在耳,他得抓紧吴非在身边的时间,否则,他迟早得亡羊补牢。而且,父亲有手有脚会自理,怎么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他只是一个凡人,他只能抓住一头,先解决了再说。但想到父亲不知道将怎么面对盛怒的朱丽,会受到什么委屈,明哲归心似箭,可又不敢提起。

吴非见明哲沉默,脸色沉重,心中不快,心说自己两天里面忙里忙外强撑着帮那老头子做事,一点都没落下好,反而还得为那个自私老头子看明哲脸色,这世上还有什么道理可言?这两兄弟不如明玉多了,明玉自己虽然没出面,可好歹派车派人帮忙,又是道歉道谢一个不落,再说明玉是真的忙,否则她吴非一个外乡人再大能耐也只能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吴非也干脆不说话,沉下脸来。

吴非心里隐隐觉得,这回跟着明哲回国安置是个错误,不来,起码眼不见为净。她现在已经对那老头子厌烦得连想都不愿想起他。

二十一

送走朱家母女,明玉冷着脸坐床上想了很久。刚才如果只有朱丽一个人来,她不会那么客气,肯定一是一二是二,我欠你我补偿,苏明成的事提都别提。但是面对两鬓漂霜的前辈朱妈妈,她没法太尖锐,只有拿话侧面顶回去,再说明成又不是朱妈妈的儿子,人家没有责任,怎么好拉下脸。可也真亏了那母女,这么多病房,她们硬是一间一间把她揪出来。怎么人家朱丽就那么好命呢?在家有父母疼爱,出嫁有婆婆宠溺,怎么就她苏明玉爹不亲娘不爱,整个一石头缝里崩出来的呢?

刚刚与朱丽说话,明玉都没听到提到一次她父亲的反应,不知道父亲怎么看待儿子入狱女儿住院?总该有所反应的吧,可能朱丽没顾得上询问公公的态度。明玉头痛一件事,看那架势,明天一早,朱丽母女还会来,温情攻势只有更猛,可能还会跟来朱丽的爸爸,甚至还有她的爸。她可不好意思再换病房,搞得像小孩子捉迷藏。可是她又不愿打点精神与朱家母女周旋,怎么办?出院吧,反正住这儿也只是打打营养针。

但之前得先给柳青一个电话,了解柳青究竟怎么处理明成这件事。她不想再掩耳盗铃。是好是坏,她还是自己心中有数的好。

柳青很久才接起了电话,电话背后声音嘈杂。明玉与柳青没什么可客套的,单刀直入就问:“柳青,我二嫂的丈夫怎么处理?”

“等一下。”柳青估计是离座出来,过一会儿才道:“我建议你别问了,问了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