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动手倒了两杯水,一杯给明成,道:“你们的事,看来只有以后再找机会。但前提条件是你得收起懒骨头,好好做事了。”
明成点头,“我已经倒霉到极点,大哥,以后的曲线只会往上了。”
明哲正色道:“那也得靠你自己努力,别陷在低谷爬不出来。你别学舅舅,你以前也是常靠在妈身上靠山吃山,你从今好歹收起你的懒骨头和依赖x_g,好好做事,否则你以后会是第二个舅舅,我们家宝宝以后会看不起你,你也永远找不回朱丽,你一生人就完了,你知道吗?”
明成又点头,知道大哥推心置腹地与他说话,全是为他好。
“工作方面会不会有问题?要不要我们一起找人帮忙?”
明成忙道:“我自己会找路子,我做的是外贸,下周出去找个朋友的公司挂靠一下,你别替我担心,我又不是小孩。”
明哲起身,又把明成拉到灯光下看看他的伤,闻到明成头皮发出的一股酸臭。他索x_g拿来绞得半s-hi的毛巾细细替明成将头发洗了。他在明成头顶尽量轻柔地几乎是一丝一丝地洗头发,明成在他手底下红了眼圈。
两兄弟一晚上都没睡好。
三十六
明哲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晚了。明成不愿跟着,他只有自己去父亲家。也不知是来早了还是来晚了,铁将军把门。他就下楼找了处树荫等待,估计父亲是出去买菜未回。
等了好久,才听转角处传来熟悉笑语,不一会儿,见父亲骑着一辆小三轮车子从转弯处出来,车上放着一些菜蔬。保姆蔡根花短小的两腿小跑似地跟着,却还是能与苏大强说说笑笑。明哲见蔡根花两个多月保姆做下来,太阳晒得少了,原本芝麻似的黑脸竟然白了许多,脸颊也丰润不少,看上去比他第一次见时候年轻了几岁。不过这也是他第二次见蔡根花。明哲不得不感慨,幸好有蔡根花照料着,否则他不可能那么专心于工作而多日不来探望父亲。
明哲记忆中,父亲似乎从来没那么欢笑过,说话声音除了那次在明玉车库门前的嚎叫,也没那么响亮过,看来父亲现在过得不错。明哲心中一时有点矛盾,两只眼睛在两人之间打转了好久,一直等到他们接近,看到他,欢声笑语嘎然而止。这令明哲感觉其中很是有鬼。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早在一开始就已经电话警告过爸,然后又在回家时候与父亲长谈。他把吴非考虑的,甚至是咨询了吴非父母后考虑出来的忧虑与父亲谈了,诸如自己管住手脚,留意名声啦,诸如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能让蔡根花的亲朋好友过来留宿啦,诸如生活帐目清楚,不能被人浑水摸鱼啦,等等。但是明哲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说万一父亲与蔡根花日久生情,两人结婚的话,儿子们的态度。儿子们当然是不喜欢看到父亲与母亲之外的人结婚的,而且母亲去世还不到一周年。但儿子们不得不郁闷地想到,如果他要结婚他们也不能阻止。明哲看到父亲与蔡根花如此相对,隐隐有丝担心。
明哲帮父亲把三轮自行车推进车库,与蔡根花一起拎菜上楼。看看那么少的菜,明哲忍不住问:“这些够吃吗?。”
苏大强笑嘻嘻地道:“够吃够吃,冰箱里还有。”
说到冰箱,明哲立刻想到那只果然没法放在厨房,最后不得不放在客厅里的硕大西门子零度冰箱,整个夏天,那玩意儿肯定为客厅温度的居高不下作出不少贡献。跟着父亲开门进屋,一眼便可看见,但明哲一下就溜开了眼睛,不愿多看。明哲很想验证一下冰箱里的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够吃,因为他每次在父亲家吃饭总是吃不饱,虽然考虑到八成饱对于老年人来说是养生的好生活方式,他应该支持才是。但是想起来总觉得父亲太亏待他自己。
明哲拉开冰箱,却见里面成分简单,只有几盒牛n_ai ,几只j-i蛋,和两盘剩菜,一盒冷饭。再看冷冻的地方,也差不多,一只抽屉里有两大包冻饺子,一只抽屉里有两条小猫鱼,一块巴掌大的r_ou_,另一只抽屉一目了然地空着。明哲早知道父亲用不了那么大冰箱,就不知道父亲当初为什么坚持要买大冰箱。这个原因,明哲当然隐隐有数,但不愿意深想。
让明哲暗叹的是,父亲迫不及待地交上一份购菜清单让明哲给他报销。更让明哲差点叹岀声来的,是清单上丰盛充足的菜肴与冰箱储藏之单薄对比强烈,清单上一天所列,比之今天父亲准备大宴儿子所买的实物更丰美。明哲不是明成那样不知五谷的社会精英,他看着最后三天购入的四只各一斤多的j-i腿,一条活鲈鱼,一只鱼头,两条合一斤多的鲫鱼,一斤多点的活对虾,三斤多的猪后腿r_ou_,两斤多排骨,和花色繁多的各种蔬菜水果,以及牛n_ai 若干,再想想冰箱里的空空荡荡,不由自主地摇头。但他慎重起见,还是问了一句:“爸,这几天来客人?”
“没,没人来。”苏大强的站姿一如他以前买了书到校长那儿签名时候的恭敬,笑容也如出一辙。
明哲的嘴唇微微掀动一下,但什么都说不出来,难道让他当着蔡根花直言指责父亲造假?他看着父亲恭敬的笑,貌似单纯的笑,胃里犹如吞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真不幸被吴非言中了。明哲前不久回美国,给两人现在的电脑都装了摄像头和语音聊天装备,所以吴非说话不用如原来发电邮有字为证那么正式,一说到明哲为父亲报销购菜金的时候,她就飞快说了句“估计你老爸拿出来的帐单得让你啼笑皆非”,果然,父亲很不争气,连造假都造得没一点幽默的智慧,一眼可以看穿,所以尤其让人啼笑皆非。当年妈不知怎么忍受过来。想到那份传真,明哲心中如骨鲠在喉,对这个父亲实在有点打不起精神。但他不准备与父亲说明玉传真的事,父亲也是可怜的,算了,别刺激了,他真怕又听到父亲的嚎叫,他没明玉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