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念叨了一句:“若若啊,做人家媳妇的还是要一碗水端平的。”
我怔住了,不太理解他妈的话,又好似明白了点。
我笑笑,用勺子撇掉了鸡汤上的那层油,再端给他妈,他妈很赏脸,喝了个精光。
下午的时候,他妈说恶心,叫我削个苹果给她。
我一向是不喜欢苹果的,连闻都闻不得,更别提拿在手里削了,可为了他妈,我破戒了。
我削的不好,苹果被我弄得坑坑洼洼,他妈一边看一边皱眉,说:“大毛就特别会削苹果,你找时间多跟他学学。”
我说:“那……不如我再给你削个梨吧?”
他妈说:“不好,不好,梨吃多了对胃不好,梨就是‘离’,也不要总挂在嘴边。”
隔壁床的女人接了话:“那照您的意思看,我和我们家那位闹到这地步,会不会是我爱吃梨,还总爱和他分梨吃啊?”
我本想说,全是迷信,但一想到我妈也爱吃梨,就什么都不说了。
隔壁床的女人姓王,我叫她王阿姨,她和我妈岁数差不多大,情况也差不多,都是丈夫外遇,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人。她丈夫是做外贸生意的,经常北方、南方两地跑,第三者就被养在位于珠海的大房子里,而王阿姨,从年轻那会儿就落下了腰疼的毛病,家里、医院来回转,时常对着病房里的窗户唉声叹气。
他妈劝王阿姨说:“女人啊,要学会疼爱自己,别人不为你好,你自己总要为自己好的。”
王阿姨说,她最后悔的就是年轻时没要孩子,现在老了,没人管了。她还说,那个珠海女人给她丈夫生了个儿子,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她准备告他们通奸。
王阿姨说话的样子令我想起了我妈,我很自然的就问她故事的后续。
故事的后续,被她丈夫亲身上演了。
她丈夫在这时走进了病房,一照面就先声夺人,指着王阿姨的鼻子骂她嘴贱,说她总把家里的丑事到处宣扬,标榜自己的可怜和他的恶名昭彰,非要看他被人戳着脊梁骨指责才痛快。
她丈夫口沫横飞的在病房里上演全武行,我们简直插不上话。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我一下子站起身,准备当一次活雷锋,见义勇为。
却没料到,他妈已经拍着床铺咆哮起来:“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不羞不臊的,你不管好了你裤裆子里的破烂玩意儿,还反过来指责我们老娘们儿!你一辈子都没儿子,到现在老来得子,你就真这么肯定那是你的种?现在医学先进金了,科技昌明了,是不是亲生的都能验证nba还是ba了!还有那什么第多少条染色体畸形变异也能提前验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什么事都要趁早动手!别等三、五十年以后才发现给旁人做了嫁衣啊!”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妈真是与时俱进。
但我也不能不发言了,我戳了戳他妈的胳膊说:“妈,是dna,不是nba,也不是ba。”
他妈是个人,是个人就有较真的时候,她很快就被我的提醒转移了注意力,反问我:“那你说,什么是nba,什么是ba。”
我说:“nba是美国职业篮球赛,ba是英文的工商管理硕士的缩写。”
他妈说:“甭管是打篮球的,还是硕士,还是管理硕士的那都是男人居多,只要是男人就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心态都一样!”
王阿姨的丈夫气的火冒三丈,又指着他妈说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妈连个正眼都没瞄过去,拉着王阿姨的手拍着说:“这年头啊,不管是猫还是狗,只要能抓着耗子的就是好畜生,这畜生有时候比人强,畜生犯贱那是天经地义,因为人给了它们甜头,它们感恩所以回报,可要是人犯了贱啊,那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甭管你拿鞭子抽还是拿绳子捆着,都拴不住他的心,你还不如放他回大自然呢。”
几个阵仗下来,王阿姨的丈夫就被他妈打败了,主要是因为他妈的理论换来了一堆大爷大妈们,大家七嘴八舌的参与讨论还不忘拍手叫好,王阿姨的丈夫只好说一句“好男不跟女斗”,撒丫子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