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王抬头望时,就见一女孩衣袂飘飘,卓然立于左边的山崖上,虽然衣衫已被山石挂得破烂不堪,但看去衣袂飘飘,真有些观音临风的感觉。
吴越王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你就是吉娜?”
吉娜脆生生地道:“就是我!你赶快将我的族人放了,你要我去做什么,我去就是了。”
吴越王微笑道:“不是做什么,而是去做天上地下,荣宠无上的贵妃娘娘。也只有这样,才配得上你观音降世的身份。明明是别人盼都盼不到的福气,本王就不懂你的父兄为什么这么极力反对。”
吉娜早就听说过吴越王的恶名,今天只是证实了传闻而已。不禁冷哼了一声道:“你还能有什么好心肠?”
吴越王笑道:“你先下来,看看我们给你准备的行装,就知道本王是好心肠还是坏心肠了。”
吉娜撇了撇嘴,道:“我看你这个人就不像好人,还讲什么心肠的好坏。”倏地将身一耸,直向山崖下投来,吴越王惊叫一声:“小心!”就见吉娜如小鹿般在崖上跳了几跳,已来到了场中,身手甚是敏捷。
吴越王一挥手,兵丁们井然有序地从苗人中退了出来,在吴越王身后布起了好大的方阵,甲兵铿然,这么多人,却连一点嘈杂之声都没有。
吴越王道:“你看,你说放人,本王便放人,还不算好人吗?来人,将贵妃娘娘坐的七宝香辇抬过来。”
就见几十个兵丁牵着一辆八匹马拉的大车出来。车上珠绕翠铺,宝光射眼,那车都是用合抱粗的檀香木雕就,上面刻满了山川社稷,虫鱼鸟兽。香辇上璎珞重障,轻纱曼遮,浓渥的香气沁出,真是中人欲醉。华丽富贵之气,就是吉娜这生长在族酋之室的贵族,也不觉瞠目。
吴越王见状微微一笑,道:“我们现在就坐上去好不好?”
吉娜兴高采烈地道:“这是给我坐的吗?好漂亮哦。”
吴越王道:“天下有资格坐这辆车的,就只有吉娜姑娘一人而已。这算不了什么,到了皇宫中,比这个还好的东西多着呢。”
吉娜随口问道:“什么是皇宫啊?”
吴越王道:“就是皇帝和你住的地方了。里面好多好多的房子,若没有人领着,任谁都会迷路的。”
吉娜歪头想了想,道:“那我不去了。那么大的地方,走到迷路,那我还怎么找他啊?不去!”
吴越王笑道:“到时候姑娘宠冠后宫,想要出去找人,自然有千千万万人争着领路。”
吉娜道:“那我也不去。我不喜欢住在家里,我喜欢住在外面。”
吴越王意味深长地一笑,道:“你若进了宫,这些奇怪的习惯,自然一点也不能再有了。”
吉娜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家。”转身拉起木阗跟嵯峨他们,就要向外走。
吴越王微一顿足,一道凌厉的罡气以自身为原点飚出,席卷整个广场。刹那间仿佛起了一阵狂风,吹得众人立足不定。
吴越王冷冷一笑,道:“本王没说离开,谁敢离开?”
吉娜道:“那人家说了不去,你还要怎样?”
吴越王慢慢道:“我知道你马上就会求着我带你走的。”手一扬,吉娜只觉全身一寒,顿时宛如被绳索捆绑起来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她惊叫还未出声,已被塞入了七宝香辇中。
木阗脸上变色,一声长啸,苗民们顿时踏上一步,他们赤手空拳,但双眼却已布满血丝。
他们已准备拼命。
吴越王看也不看,轻轻挥了挥手。三千甲兵立时长刀出鞘,齐声呼喝,摆开谨严的战阵,长刀霍霍,向苗人们冲去。
夜色,就要覆盖上这片宁静的大地。
杀气,骤然闪现在静谧的苗疆中。
这杀气隐然成形,满盈的月光都暗淡了下来。吴越王的脸色变了,他突然抬手,道:“暂住!”三千甲兵一起顿步,就见吉娜方才站立的山崖处,一个白衣人凌虚立于夜风之中。
他手上握着一枚小小的铁尺,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那铁尺以极为迅捷的速度旋转着,幻化出一团耀眼的光晕,仿佛天空中的那轮明月,也被他控于手中。
山风轻轻吹过,瞬间搅碎了月色!
光晕化作万千碎片,暴雨一般倾泻而下,夺夺夺夺一阵厉啸,全都恰巧击在甲兵与苗人之间,瞬间溅起丈余高的尘埃。
击在大地上的并不是刀剑、也不是暗器,而仿佛仅仅是月光本身,风过之后便了无痕迹。
尘土渐渐散开,吴越王的脸色却变了——以光风之力伤人,这又是何等样的武功?
吴越王仰起头,盯着白衣人。就见那人手中光晕散尽之后,重新还原为一小块黑黝黝的铁尺。
他轻轻抬手,淡淡道:“接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