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僧人高叫道:“蛇虫太多,大家快退入木人巷,那里有机关,可以抵御这些畜生!快!快!”
风鸣之声更急,那些毒蛇一齐毒牙怒张,对着僧人们怒啸发威。那些僧人一阵大乱,互相簇拥挤攘着向木人巷退去。有些深具卓见远识的僧人知道如此混乱,正是给了敌人进攻的机会,当下极力约束,但众僧人都急着逃命,却哪里约束得住?越是约束,便越是混乱。乱糟糟之,无数彩光在夜色急速跃起,向僧人们猛扑下去!
清风吹破少室山顶的沉沉黑云,残月透出一线,静静照在宁微的身上。她微微含笑,纤长的手指在月光轻抚,宛如拨动着无形的琴弦。湖绿色的长裙在高墙上凌风飞舞,裙上的缨络银铃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碎响。月色清泠,将宁微的全身染上了一层清亮的光环,更衬出她绝代的风华。
她脚下的戒律院一片混乱,无数毒蛇钻入纷乱退逃的人群,不住咬噬。惨叫之,不时夹杂着骨骼、血脉碎裂的声音,真是刮骨吸髓,毛骨悚然!可叹这寂静禅院,瞬时便成了修罗道场,地狱变相!
宁微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微笑,欣赏着这惨烈的画面。毒蛇在她无弦琴音的鼓动下,更加疯狂。大的挥动巨尾,将僧人击倒,然后恶扑上去就是一通卷缠翻滚,直到将猎物的骨骼挤得粉碎;等的伏在地上,伺机跃起,咬噬僧人的脚跟,小的则从七窍钻入体内,将内脏脑髓吃个干干净净!少林寺僧人们虽然自幼习武,但这些毒蛇数量太多,杀之不绝,何况每一条都带着剧毒,见血封喉!
一些僧人被虫蛇钻入体内,疼痛难当,兴发如狂,也不分敌我,拿着禅杖乱打乱杀,一时间众僧既遭蛇毒,又彼此践踏博杀,尸积如山,惨不忍睹。只消片刻,四周惨呼之声,已不知不觉弱了一大半。
宁微指间弦声不绝。五色毒蛇仍不断的从满山遍野往此处汇聚。
“到了!”僧人群突然传来一声欢呼。
剩下的百余人浑身浴血,终于来到了木人巷前。他们眼一片狂喜,似乎又看到了生的希望。回看戒律院前遍地血腥,这短短百步之遥,又是何等的千辛万苦,死一生!
大喜之下,一个僧人伸手去推木人巷的暗门。
宁微依旧站在高墙上,似乎丝毫不想出手阻止他们,她秀发云裳一起临风而舞,真如诸天魔女,偶降凡尘。
突然,木人巷传来一阵轰然巨响!
一团巨大的火球砰的击碎大门,向众僧袭来。隆隆声,漫天尘埃翻滚,碎屑纷飞。前面十余个僧人来不及后退,瞬时被炸得粉身碎骨!
硝烟渐渐落定,血腥的气息却又浓郁起来,盘旋在戒律院的上空,久久不曾散去。
木人巷已在爆炸坍塌下去,同时坍塌的还有少林的最后一点希望!幸存的僧人们满面浴血,脸色却是惨白如纸,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凌抱鹤缓步从残余的烟尘走出。他面色冰冷,手握着一柄淡青色的长剑。剑尖垂下。一道冷幽的光泽随着他的脚步,在地面上缓缓移动。
这道淡淡的冷光,将少林众僧心仅存的热度也凝为寒冰。千年清誉的少林寺,如今竟毁在天罗教三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而幕后的敌人,又在哪里?
宁微停止了拂弦,对凌抱鹤嫣然笑道:“哦,凌公也来了,看来教主对我还是不放心。”
凌抱鹤淡然道:“这些人不配我出剑,还请宁仙来竟此全功。”
宁微欠身笑道:“多谢凌公成全,日后教主打赏起来,自然不敢忘了凌公。”素手一拨,长的弦音又在夜空响起。毒蛇得了主人的命令,顿时宛如饕餮见血一般,向院几十名僧人扑去……
良久,喧嚣渐渐平寂寞。少室山上灯火俱灭,一片死气沉沉,连空气,也沉闷不堪,却再也没有了往日晨钟暮鼓、梵音轻唱的生气。
凌抱鹤缓缓行至殿前,抬头望着已淡淡发白的天幕,双眸紫气氤氲。他突然纵身跃起,宛如一只巨鹤,轻轻落到殿顶。
如电的青光撕裂了就要破晓的长空,清鹤剑一声龙吟,少林寺“戒律院”的金字的巨匾,连同少林千年来统领武林的赫赫威名,终于在次日的晨光来临前,轰然落下,碎地为尘!
此时,郭敖汇合了李清愁与铁恨,舟行牛头渡。
此时,崇轩嘴角漾起一丝微笑,将最后一滴酒液缓缓咽下。
此时,武当茶寮的门口,卖唱老人的胡琴,拉出扬婉转的最后一个音,然后缓缓收起。
该是曲终人散,再唱一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