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表小姐年纪渐长,汪老爷的来信也越来越少,隔了大半年的一封信也只是说说近况,好似对人老色衰的刘二姐失去了兴趣。
最后一封信是前几天的,汪老爷信中说了一句表小姐的八字和汪大的十分相般配。
而这一天,刚好是李四账本上记着的汪家让他打一副“ ”字纹棺材头,大婚用的棺材的同一天。汪大已经死了。
可表小姐还没有。
在汪大卧房中,俞夺除了那只画珐琅怀表,还找见不少稀奇的西洋玩意,几张汪大从赌庄输了大钱,还没盖汪家印的田产抵押书……和马鞭酒、鹿鞭酒、虎鞭酒和贴心地贴着翻译标,从英国人手里买来的舶来壮阳药。
在另一间上了锁的空客房里,有一碗剩汤底的哑药,一把带血的刀,好几段磨断的麻绳,和一套挂起来的新嫁衣。
俞夺把他那搜出来的有用的、没用的四五十样线索挨个看了一遍,大致了然,给弹幕总结道:“哦,我懂了,是汪大死了,汪家还想让表小姐和一个死人成亲,表小姐不乐意,汪家就把她关起来了,但表小姐天天破口大骂,汪家就又把她毒哑了……但后来又让表小姐跑了,结果被汪家抓回来,汪家这次就把她眼睛也给刺瞎了。”
“但表小姐瞎了,汪家还嫌弃一个瞎子在汪家给他们儿子当媳妇不体面,最后就把表小姐推湖里淹死了,准备把人放棺材里给儿子做冥婚……现在表小姐就回来复仇了。”
“我操,这什么鬼jb剧情。”俞夺皱着眉,又看看弹幕,“都懂了没?哦?没懂?”
俞夺哼笑了声:“没事,反正你们也玩不着,懂不懂也不重要,就算懂了也没法像我这种恐怖游戏天才一样,一命通关,你们玩玩英雄联盟大乱斗就行……哦?大乱斗也打不过,都是白银三?那你们就玩玩消消乐吧,吃点好的,到处逛逛,别放弃对生活的希望。”
满屏弹幕从“害怕”全变成了“???”:
「你再骂?」
「说谁白银三?你再说一遍?」
「吃点好的,到处逛逛?暗示水友都是癌症晚期?」
「他妈的我迟早要气死在俞夺这个b的直播间里」
「呵呵,笑了,0-8了还搁这要一命通关呢」
「五十九岁老汉0-9警告」
「都别尬黑,主播属猫九条命,还有一条命呢」
「让你去玩消消乐,主播还挺记仇」
蔺回南瞥了眼神色颇为膨胀的俞大队长,上下两颗犬牙轻轻磕了一下。
虽然话是吹得没谱,但这回确实是俞夺唯一一次正经玩:没Google翻译文言文,也没场外求助South,白天找线索,晚上躲鬼,第一回 活过了前三天,从二十八号活到二月初一。
蔺回南撑着桌子看俞大队长把一解谜游戏玩得宛如神庙逃亡,心想要不要“友情提示”一下俞夺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年二月初二,还是表小姐头七,要今天再出不去,明天恐怕就要直接存档重来了……
可蔺回南又观赏了会俞夺要不是四处捡破烂:这屋拿个碗,那屋顺个瓢;要不就是趁水友不注意,悄悄摸摸自己偷看两眼汪老爷香艳十分的偷情小黄书,那些字多没图的正经线索书连看都不看一眼,通关还得猴年马月,就索性不说了,准备看看俞大队长这回又能研究出个什么新死法。
俞夺一直苟到初一晚上,背着小背包跳进了棺材。
此次前破烂大队长,前存档管理员,现决赛圈天选,俞夺选手十分有信心:“兄弟们,不管你们信不信,但这次我要赢了。过了今晚,我会告诉你们,这场游戏我和表小姐到底谁才是赢家。”
天黑了,棺材板外响起纸张的沙沙声和风吹门窗的吱呀声。
俞夺下意识在屏幕前屏住呼吸。
纸张响了半晌,安静了,接着,滴答、滴答、滴答,水滴声,很近的水滴声,像每一滴都滴在头顶的棺材板上,又好似外面下雨了。
倏然,一声巨响!棺材板应声而起,“哐啷”一声摔在木板地上,红烛熄了,红帐幔在风中狂舞,李四不受控制地慢慢坐起来,恐惧得目眦欲裂……看见纸人身后的影子摊了一滩水,水中慢慢爬起了一个口眼流血,泡得脸面像挂着的一层皮般的女人,灵堂房梁上,是被吊死的刘二姐、汪老爷、汪刘氏三张死不瞑目的脸。
老汉一声惨叫。
俞夺鼠标被猛地连人带椅子一起窜出五六米的俞夺“砰”地扫到地上,终于不堪重负,摔了个稀巴烂。
“……”俞夺死一般寂静了许久,一秒删干净了所有存档、退出游戏、删除游戏、删除Steam,“我玩你妈。不玩了,今天就播到这了,明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