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心想:不管怎么说,我“运气”还不错。安娜的位置,在整个房间最靠窗户的地方。出了问题,至少可以翻窗跑路。
安娜听了他的话,苍白的脸上浮出一点红晕,说:“韩先生这样关心我,我实在,咳咳,”咳嗽两声,再放下捂住嘴巴的手,“不胜感激。”
季寒川盯着她,琢磨:刚才她放下手的时候,嘴巴里晃了一下的影子,是虫子吗?
这个念头一起,连旁边其他女佣们都变得微妙起来。
季寒川说:“谈什么‘感激’呢?只是你孤身在外,哦,还有大家。”
他看向其他女佣,嗓音平稳,有种让人安心的奇特力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打拼,离开了父母、家人,只剩下自己。这样的经历,让我想到自己。”
安娜静静注视着他。
季寒川脸上流露出一丝哀伤,掺杂着怀念。他柔声说:“安娜,虽然我们只见过短短几面,但我知道,你是一个勇敢的姑娘。等你离开这里,回到家中,你会有美好的生活。”
安娜脸上的红晕更浓了,她又开始咳嗽。捂住嘴巴的手指虚软无力,指缝微微打开,季寒川看到了里面冒出的虫子脚。
细细的黑色虫脚刮蹭着安娜苍白的手指。季寒川怀疑,恐怕不止一只甲虫都被安娜咳到掌心,然后又被她有些困难地咽回喉咙。但即便是这种时候,面对一个“一无所觉”的季寒川,安娜还是维持着正面的、毫无攻击性的姿态。
季寒川见状,也说不好,是自己之前的行为获得了安娜的友善,还是另有他故。
他又说了几句,中心思想,是把自己过来探望安娜的行为,描述成“对同在异乡打拼的人的惺惺相惜”。花冠的话题没有再提,但季寒川有意说到了怀表、速写、信件,以及用炭笔在麻布上书写。讲话的时候,他始终留意所有人,默默记录他们有无露出什么不同。但兴许是他讲的太含蓄,所以只有莫妮卡一个人,在季寒川说到“炭笔”时,眉毛稍微挑动了下。
太阳在缓缓下落。
在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之前,季寒川站起来,往外走去。
他迎接着所有女佣的目光,迎接着管家的注视。在走回管家身边时,季寒川在自己心口画了个十字。他说:“愿神与安娜同在。”
管家沉默一下,季寒川觉得他兴许在笑。不过这会儿,管家还是接上季寒川的话。
“是的,”管家说,“愿安娜一切顺利、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