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惟恺却抬头,看着他,笑了。
“不,我们不做。”他说,“人家挖个坑,我们就往下跳么?”
——
第二天一早,宁惟恺当然不会傻啦吧唧地去祝氏总部当活靶子。他安排了车,直接回祝家老宅,见岳父。
运气不太好,抑或是祝家眼线太多,当他踏入那片近乎庄园的老宅时,一看就看到祝二少正坐在大树下,陪父亲在花园里用早餐。
宁惟恺走过去。
祝老爷子一向对他亲近,此时微笑招手:“惟恺来了,吃饭了吗?一起。”祝二也笑:“惟恺今天也来了,真巧。”
宁惟恺拉开椅子,在祝老爷子身边另一侧坐下,开门见山:“爸,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说吧。”祝老和颜悦色。一旁的祝二看着宁惟恺,似笑非笑地样子。
宁惟恺把爱达引起的市场轩然大波,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祝老听完,点点头:“这个aito的创意确实不错。没想到徐庸大儿子死了,还有个这么能干的小儿子。让人羡慕啊。”
祝二脸色微变,宁惟恺笑笑没说话。
“你打算怎么做?”祝老问,“需要集团的财力支持吗?都可以提。”
宁惟恺端起佣人上的茶,轻抿一口,答:“爸,这次,我打算什么都不做。”
这话一出,别说祝二诧异,连祝老都有些意外,微一沉吟,说:“你说下去。”
宁惟恺早已打好了腹稿,此时目光如流水清亮沉湛,侃侃而谈:“爸,你说过,我们是市场领导者。身为领导者,就既要有魄力,又要有胸怀。我深以为然。”
一旁的祝二嘴角浮现一丝讥讽的笑容。宁惟恺却不理他,继续说道:“这些年,我按照你的战略思路,封杀了许多个品牌的进攻。但随着新宝瑞越做越庞大,必然也会越来越不灵活。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求稳,而不是求事事拔得头筹。
以前您就说过,这个市场上,总有一天,会有我们杀不了的品牌出现。现在,的确出现了。”
祝二已经听不下去了,嗤笑一声。可祝老却聚精会神听完,点了点头,然后问:“所以这个aito,是你杀不了的品牌?”
宁惟恺点头:“对,我杀不了,也不能杀。”
祝氏父子一愣,宁惟恺这时也不务虚了,开始坦诚内心的真实想法:
“爸,你听说了厉致诚这个人,几个月前,从司美琪手中,夺去大片市场的事么?
这个人虽然是军人出身,行事却非常诡谲。上一次,他就以明盛项目为饵,把司美琪引进陷阱,令陈铮拼尽全力,全使在了明盛项目上。结果厉致诚根本是虚晃一枪,另辟战场,在中档皮包市场展开低价猛攻,一下子扭转了市场局面。
他虽然行事不定,但却也不是没有规律可循。这次他推出aito品牌,与上一次的手法何其相似?我们新宝瑞几乎要倾尽全力,才能打垮他这个新品牌。我可以肯定,这一定是他虚晃一枪。别人也许无法准确估计新宝瑞的实力,贸贸然就这么冲上来,让我们打死。可厉致诚一定不会这么蠢。
他有后招,目的,就是要引我们做出同类竞争品,去跟他死拼。”
祝老沉默不语。连祝二都听得入神,下意识就问:“他有什么后招?”
宁惟恺却摇了摇头,微笑对他说:“晗程,我不知道。知道我不就成神仙了?”
祝二看他一眼,没说话。宁惟恺又说:“现在能做什么,我还没有定论。但一定不能做的事,很清楚——不能直接就做一款竞争产品出来,掉进厉致诚的圈套里。所以我想静观其变,探探厉致诚的虚实,再作打算。”
他今天来找岳父,说这一番话,就是想获得支持,从而抵挡各方面来的压力,也避免岳父对祝二偏听偏信。
可祝老还没讲话,祝二却笑了:“照你这么说,难道就任由爱达吃掉我们的一部分市场?”
宁惟恺答得很快:“对,就任由爱达吃掉我们的部分市场。”他看向祝老:“壮士断腕,舍车保帅。”
这就是宁惟恺做的决策。
与许多优秀的企业领导者相同,在做大决策时,他依靠的,不是下属给予的详实市场分析数据;不是管理团队少数服从多数的投票意见。
而是抓住最关键的决策点,忠于脑海中最清晰最强烈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