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番举动,把医生和苏伟柏全都给弄愣了,趁着她不断磕头的时候,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颜色。苏伟柏只是想让苏暖难受,然后控制她而已,还不想逼得她走极端,毕竟,这里的许多事情都是见不得光的,万一闹大了,反倒对他不好。
所以,苏伟柏还是决定当一回好人,开口帮着苏暖说话了。
“是啊,大夫,你就可怜可怜孩子的一片孝心吧。说实话,我这个当小叔子的,看着大嫂这么痛苦,我心里都揪得慌,更何况是她呢?里边儿绑着的那个,可是她的亲妈啊!这孩子从小就孝顺,现在见了亲妈这么受罪,心里哪能不难受呢……我也跟她一块儿求你了,就破一回例,把脖子上的那根带子松开吧。”说着,苏伟柏就作势要跟苏暖一样下跪磕头。
医生怎么可能让他真的跪下去,在他膝盖刚一打弯的时候,就立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陪着他演戏,做出为难的神色,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们何必要这样呢,这不是难为我么,要是让院领导发现了,我可是要受处分的呀……唉,算了算了,你们都这样了,我还能不答应么?孩子,你也起来吧,我去把带子松开也就是了。”
苏暖虽然心里明知道他们两个是在唱双簧,目的就是要让自己感激二叔的“帮助”,可是当她听到医生说愿意去松开她母亲脖子上的拘束带时,她还是发自内心地狂喜的。
“谢谢……医生,太谢谢你了!”苏暖激动地说着。她的这份激动,倒不是伪装,因为她真的为母亲可以少受一点罪而高兴。当然了,感激之类的情绪,就是装出来的了。但是这样半真半假的情绪,很难让人分辨,加上医生和苏伟柏都不知道她已经知晓了隐藏的真相,因此全都没有怀疑什么。
医生去取了钥匙,进入病房里间,当着苏暖的面儿,松开了姜傲月脖子上的那条拘束带。虽然姜傲月还在不停地挣扎着,但是至少不会再有被勒住脖子而丧命的风险了,苏暖终于稍稍地松了口气。
医生做好了这一切之后,就立刻出来了,然后重新把内外间联通的那道门仔细锁好,重新站到苏暖和苏伟柏的身边。他抬手看了看腕表,然后淡漠地说了一句:“还有最后三分钟的时间。”
苏暖心里一沉,再也不敢浪费时间,她几乎是整个人趴在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傲月的。
她在心里无声地说:妈妈,对不起,我目前的能力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我今天就要离开江城,去A市上学了,以后可能都没法频繁地回江城来。下次见你,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妈妈,你千万要保重啊!
病房里,除了床以外再无其他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是惨白的颜色,没有任何尖锐的棱角,就连墙壁都是用厚厚的柔软的材料包裹着的,明显是为了防止姜傲月撞墙自杀。房间里也没有窗户,因此完全看不到阳光,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唯一的光源,就只有病房中央的一盏白炽灯而已。那灯光也是惨白惨白的,显得屋子里的一切都毫无生气。
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哪怕不被绑着,就仅仅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待在里面,正常人都有可能会发疯的吧?更何况,这么多年,姜傲月还不知道被用过了多少精神类药品。光是那些药物的副作用造成的种种损伤,只怕都已经数不清了吧……
想着这些,苏暖就已经心如刀割。她不断地落泪,却固执地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哭出声响。因为她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现在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她不愿意在此生最大的仇人面前,脆弱地哭出声来。方才求情的时候,是她没有办法,但是现在……她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