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成放下酒杯:“成亲之前,西突厥使馆死了很多人,皇上震怒,责令我调查此事。洞房那日,手下查到线索,我必须得去审案。我不是有意离开你。但是让你一个人面对那种情况,是我不对,第二天我也没向你解释。那时娘子是不是特别尴尬难过?”
苏裳哑然。
怎么突然就说起来这个?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大人多虑了。都过去那么久了,难得大人还记得。那天我起得很早,还要照顾苏昂,累了一天,大人走了后,他们也没闹洞房,我也很早就歇息了。大人放心,我没责怪大人。大人公务在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怎么会怪大人。”
她说得客客气气的,沈怀成心里难过:“我素来一个人惯了,有事就去处理,也不习惯和谁解释,当然,皇上除外。我后来一直在想那天晚上,你是怎么一个人熬过去的。一个弱女子,在陌生的夫家……”
苏裳低头看着酒杯:“都过去很久的事了。大人,咱们都向前看吧。您看,现在我买了一百多亩地,还养了鸭子,养了鸡,每天吃喝不愁。又建了大屋子。我觉得,我比从前好。”
比从前好。
沈怀成浅笑:“裳裳,你说的对。这日子是比从前要好。所以有时候遇到困难,觉得自己深陷低谷,只能仰望光明。等坚持熬过去,再回头看一看来时的路,那些困难都不值一提。”
他说得柔和,然而苏裳听在心里却不是滋味。
说什么那些困难都不值一提,那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所以说起来才这么轻描淡写吧。
苏裳淡淡说道:“大人文韬武略,见多识广,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让我豁然开朗。大人,您吃菜啊。”
沈怀成立刻觉察她不高兴,明白自己说错话了,然而哪里错了,他却不知。
无奈之下,又害怕她找借口离开,只好找个新话题:“我联系了京城的白鹿书院,四年前苏昂在那里就读,如今学籍仍在。他们知道苏昂没死,都同意让苏昂回去接着念书。不过,得从最开始的初级读,要看他成绩才能晋级。你看如何?”
苏裳眼睛都亮了,不再是刚才那种客客气气的敷衍模样:“真的?苏昂还能进白鹿书院?真是太好了。我这几日就在发愁苏昂读书的事呢。他好高骛远,嫌弃这里的私塾差,说里头的夫子认识的字还不如他多,闹着要去县里的私塾读。我叫段大哥打听了好几家,但是人家一听说他年纪这么大,都不收他。”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眼里的感谢都快溢出来了,说话的时候还靠近沈怀成,昂着粉红的小脸蛋看他。沈怀成心花怒放。
果然,她最在意苏昂。
“大人这么帮我,我敬大人一杯酒。”
苏裳一口喝光了一整杯酒。
沈怀成都没来得及拦,眼睁睁看着苏裳的脸和脖子、耳尖都红了。
他低声说:“你少喝点,免得夜间难受。”
苏裳浅笑出声:“怕什么?我又不需要夜间骑马回城。大人才需要担心呢。”
说完,竟歪了歪脑袋,调皮地看着沈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