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莹倒是面色很坦然:“姑娘,我喝了两次汤药,身子舒服了不少。大夫说过两天就好了。可恨那一把大火把咱们茅屋里的东西都烧光了,蔡嫂还没来得及买被褥,咱们今夜都得睡玉米杆上,倒也舒服。”
苏裳笑了笑:“那些被褥、衣物都是咱们从洛城带来的,用了好多年,你都缝补了多少次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咱们都换新被褥。”
黄莹也笑:“姑娘,你的心可真大。这么大的事,还能笑得出来?”
苏裳随即叹气:“不笑,还能哭?哭有何用?黄莹,这次让你、段大哥和小玉都跟我受苦了。你都吐血了,可不能大意。这几天就好好躺着吧。”
黄莹爬起来,认真地看着苏裳:“姑娘,什么叫跟着你受苦了。要是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就饿死了。这几年大家有饭一起吃,有苦一起受,有事也应该一起扛。姑娘,跟我你还见外,说这些客气话?”
苏裳拍拍她的肩膀:“看到你们被人家打,我心疼……算了,不说了,等以后咱们好好干,看谁敢动咱们一根手指头?”
黄莹咧嘴笑了:“嗯,这才是我的好姑娘。”
她看到苏裳的衣袍:“你怎么穿着男人的袍子?”
苏裳解释说:“我的裙子被廖四狗撕了,这是沈大人的外袍。”
黄莹紧张起来:“那廖四狗动了你?”
苏裳摇头:“没,他倒是想。我咬了他的耳朵,他当场就疼得晕死过去。”
根本没提她挨打的事儿。
黄莹顿时松了口气。
女人家,最怕的就是失贞。
苏裳又去看苏昂。
苏昂趴在玉米杆上,看到苏裳进来:“姐,姐,那廖家打你了?姐,等我好了,我……”
他蓦然想到沈怀成说的那些话,立刻不说话了。
是啊,他能干啥呢?他脑瓜子不好用,也不会功夫,根本打不过那些人。 他除了会吹牛,还能干啥呢?
他就是一个废物。
苏昂盯着眼前的玉米杆,恨自己没用。段青把他接回来,看了大夫,吃了汤药后, 他就一直在懊恼,在悔恨。
他眼圈发红:“姐,我真应该听你的话,我三年前就应该去读书,说不定现在都能考童生、秀才了。如果我是秀才,那些人也不会这么嚣张。如果我是举人老爷,我看他们谁敢动咱们苏家?”
苏裳泪水涟涟,心头酸楚。她低声说:“苏昂,母亲早逝,家里父亲和祖父不公,咱们吃了很多苦。我一心护着你,不舍得你吃苦。但是姐姐根本护不住你,到后来你跳河,姐姐想死的心都有。后来找到你,姐姐更加不舍得你吃苦,姐姐恨不得能替你吃苦。但姐姐护不了你一辈子,姐姐也没那个能力护你一辈子。”
她这一路一直在反省,她的确太溺爱苏昂了。自己不能护他一辈子,她必须得狠下心来,让苏昂离开这个安乐窝。
“经过这次,你大概也能看明白,没能力就要挨打,就得受罪,连家人都护不住。苏昂,你长大了,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
她轻轻掀开苏昂的衣服,苏昂的后背被打得遍体鳞伤,没一处好地方。苏昂说:“姐,不要看,我没事。这有啥,小事一桩。小时候不是经常挨打?”
苏裳忍住眼泪,抽抽噎噎地开口:“嗯,熬过去就好了。”
苏昂说:“大夫说了,我都是皮肉伤,身子骨硬,没啥大碍。就是药太苦,喝得我想吐。姐,你怎么样?他们打你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