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叫她硕硕,母亲叫她囡囡,祖母叫她死丫头。
她想以无性别的身份肆意生长却终究还是困在了女儿身里。
灵堂里只有他们两个,周予安给她的手腕包扎,小声问道:“候太医为了堵住他母亲的嘴把自己给废了。”
候硕一惊,看向周予安。
四目相接,候硕的脸唰地红了。
“不是王妃以为的那个,父亲是吃了自个儿研制的绝子药。”
“候太医是个狠人。”周予安伸了伸大拇指:“你也是个狠人,这伤口再深那么一点点,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你。”
“民女没想活。”候硕抿着唇:“民女十六岁,大概有十年的时间都是在漂泊,不是跟着父亲就是跟着母亲,跟父亲的时间多一点。母亲病故后,民女与父亲相依为命,许是习惯了,并未觉得有多难过。父亲走的仓促,民女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哪怕已经看到他躺在棺材里,民女仍是不敢相信,仍觉得他会回来。”
眼泪扑扑簌簌的往下掉。
“民女无能,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民女想父亲了。”
“我知道安慰人的话没用,但人死的确不能复生,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周予安拍拍她肩,见她还在哭,伸手将她抱进怀里:“你既知我是王妃便该听过我的故事,我娘亲在我十岁的时候死了,就死在我眼前。我差点儿被我假爹活埋,是雷把我从棺材里劈出来的。师傅捡到我,带我回鬼谷,为了训练我,把我一而再,再而三丢进蛇窟里。你怕蛇吗?大的小的,花的,绿色,一条叠着一条在你身上爬来爬去。”
候硕不怕蛇,却被周予安的描述惊得毛骨悚然。
“学有所成时我离开了鬼谷,巧遇了王爷,之后经历了很多事情。跟我关系最好的师兄死了,孩子没了,我的命又差一点儿没了。京城巨变,国舅爷设计陷害江家,大哥没了,大嫂也没了,候府里的那两个姊妹也没了,就剩下了我二哥。三年前,我师傅也没了。若论生死,我比你经历的要多。”
“可您是王妃啊!”
“王妃又不是铁铸的,王妃的心也是肉长的,亲人离世的时候也会接受不了,也会哭。遭遇巨变的时候也会担心,会害怕,会想着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担心有用吗?害怕有用吗?藏起来有用吗?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该经历的还是要经历。就算你再怎么不愿意,时间也会推着你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