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听她这样假惺惺的抱怨,嘴角不由抽了抽,“他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何须与你特意提点”。
初芸意味深长的看一眼萧秋,“小姐,依我来看,你还是小心着些为好。若每日有这样一个俊俏的少年郎日日来缠着我,即便是心知不该,想来我也是会沦陷的”,她话中带上几分警示,“是否能与信王生出瓜葛,还望小姐仔细思虑清楚”。
那样如春花般惹眼风流的少年,即便心底没有半点情意,也能叫他演出十二分的痴情。他轻轻一笑,即便是自己不经意的一瞧,也忍不住一阵心慌。
可做戏也好,真心也罢,即便如今是调笑的语气,她们两人心中也是一清二楚,萧秋是不能与顾崟玉有什么瓜葛的。
不该,也不能。
皇家之人待人凉薄,前朝后宫暗潮汹涌,前路波诡云谲,这其中种种,又岂是一句动心便能轻易抹杀的。
萧秋垂眼看着热茶浮起的一片淡淡雾气,茶雾袅袅,清香及身。这紫笋茶还是从别国费尽心思得来的珍贵好茶,沏出这小小的一壶便相当于花费了几百两银子,入口留甘,香气馥郁而不冲鼻,还有凝神静气之效,御前的新茶也不过如此,此刻不知为何,却是让人抬不起什么兴致。
时气燥热,蝉声聒噪不歇,总感觉心中淡淡的躁郁。一日日的都是一副浑然不变的老样子,耳边的话也都翻过来覆过去的同一套说辞,实在是无趣得很。
她静了半刻,随手将还冒着热气的茶尽数倒掉,“自然”。
···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些安排,初芸见萧秋不知为何兴致不高,便也不再拉着她聊天,转身出了门。静静地走在路上,分明今日没太多事需要操心,她表情却还是有些压不住的心事重重。
有些事情,好像不受人控制般的发展下去了,原本只是想来拿个青礞石,谁知却让小姐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竟一时半会离不得盛京了。她们这群人,本就是前路茫茫,如今更是让人半点拿不准日后应当如何行事了。
不该搅在一起的人,偏偏又搅在了一起,如何让人能够心安。信王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可他身处棋局中央,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的人,他一定保下过许多人,却也一定阴差阳错的害死过许多人。
有些事情,她虽不会非要揪出个是非对错,心中却也如明镜一般。若非当年顾崟玉右臂重伤之时父亲频频上府探视,对他颓废不振的模样百般劝诫,父亲大概也不会成为旁人的眼中钉,以至最后落得世人唾弃的下场。
父亲的事,总归是他自己的选择,她自也明白怪不得顾崟玉,只是那些人动手,却终究是与他脱不了干系。他如今这般三分真七分假的与小姐纠缠不清,又将她至于各种境地,她又将周旋于多少明枪暗箭之中,初芸想不清,也不敢想。
安林远远的瞧见初芸,只见黄杉少女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大概是隔的有些远的缘故,脸上的表情也笼罩在一片暗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眼见着初芸迈着步子往前走,将将走到拐角处,脑袋便一下子撞在了伸出来的窗角上,‘砰’的一声响,窗扇随之震颤了几下,连带着她的步子都踉跄了几步。
初芸忽然额上刺痛,当下哎呦一声,吃痛的捂住额头。安林瞧着噗嗤一笑,却也是摇摇头快步走了上去。
“走路不看路,我瞧你真是该遭个教训了”。
灼痛阵阵,迟迟不消,初芸眼睛不由自主的泛上泪花,听着一旁幸灾乐祸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便蹭一下抬头呛道:“你不来帮忙便算了,还在这说风凉话!”
安林瞧她这幅无理取闹的模样也没辙,只好有些无奈的掰开她的手查看伤处,不过短短一刻,她额上便已成了一片红,大概方才她步调太快,这撞上的力度也不小,想来过不久便会肿成一片了。
他有些无语的叹道:“罢了,你随我来吧,小姐方才给了我一个药膏的方子,说是效果不错”。
初芸撒气般的狠狠拍了窗框一掌,恨恨骂道:“什么破东西,碍手碍脚的,哪日差人拆了才是”。
安林不重不清的拍她脑袋一下,“自己不小心,拿着这东西撒气做什么”。
初芸看不惯他这说风凉话的模样,刚想狠狠踩他一脚,却不料那少年动作极快,一下子便收了脚退后几步。她注了十成十的力气在脚上,脚尖重重的磕到冷硬的砖石,只听咔吧一声,一个猝不及防又崴了一下,又是伤上加伤,初芸只觉欲哭无泪,脸上五官都疼得不自主皱做一团。
安林皱眉,赶忙扶住她,“你怎么总做这自不量力的事”。
初芸甩给他一个白眼,忿忿道:“就你话多,看见你就来气。罢了,我自己去上药便是”,说着便推开他,一瘸一拐的作势要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