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是许久以前了,那时婉贵妃还未过世,顾崟玉仍是十分出类拔萃的。
一日翰林院的课上,大学士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个孔明锁,让他们几人试试看能否解开。当日他与其他人苦想了半个时辰,也未能将那锁打开。他们几人一头雾水的时候,顾崟玉只是待在角落随意翻看兵书,并不参与。
顾潇凡一直以来就看顾崟玉不顺眼,见到他那副样子,心下有些不平,便直接上前去对他一通冷嘲热讽。
他们一群人素来爱在旁边围着看热闹。瞧着顾崟玉看他一眼,也懒得与他争论,只随手将那孔明锁接过,手中不过动了几下,还未看清他的动作,在他们眼中找不出一点头绪的锁就轻易地开了。
锁里面掉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玩意,是一个流珠璎珞对钗,想来是大学士给他们开锁的奖励。顾崟玉看也未看,直接随手扔给了顾潇凡,丢下一句让他拿回去讨丽妃欢心便走了。除此之外,顾崟玉到底也没说什么别的,只是一张白玉面上挂起嘲讽笑意,眸中的轻蔑之意亦是毫无掩饰,让人看的清清楚楚。虽只一言,却也胜过万语。他向来便是这样,不开口则已,若是开了口,寥寥几句便能堵的人哑口无言,让人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当日顾潇凡吃了鳖,脸色青青白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是笑了一通的。
那时未放在心上,现下这件事突然从脑海中冒出来。乍一看有些奇怪,却能说明许多东西。
大学士曾赞过顾崟玉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旁人听了,可能会觉得不过是客套话。
可顾煊夜却知,他是在说实话。
因为平日里大学士对他,无论他做的再如何好,最多也只能得一句十分努力。可有时候,这人与人之间的鸿沟,并不是仅凭努力便能够填补上的。资质上差了一点,便也是天壤之别。
顾崟玉便是那种人,他大概从小便自知与他们不同,向来也不屑于与他们去争什么,大多数时候都在旁边冷眼瞧着,不是因为看不起他们,而只是简单的没办法放在一起相较,所以他生来便是骄傲的人。
从前他也觉得顾崟玉不足为惧,只是脑海中这些零碎的回忆不断的冒出来,总让他有些不舒服。
当日才貌双绝的少年,变到如今这副模样,若是真的倒也罢了。但若是顾崟玉心中真的有所隐瞒,凭着那份天资,对他来说,便是最大的变数。
毕竟,顾崟玉曾是仅凭寥寥几眼便解了孔明锁的人。
华贵妃看着顾煊夜目光沉沉的,半晌不发一言,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便轻声唤道:“夜儿?”。
顾煊夜这才微微回过神来,就着香炉里燃起的香烟,他悠悠开口,面上无波无澜,好似只是在谈论什么寻常事,话语中却是带了十分的冷意与肃杀。
“既然要做,便要万无一失才好。不管他有没有这个心思,别人可以留,但顾崟玉,绝对不能活着”。
说是嫉妒也好,不甘心也罢,他总归是容不下这个人的。
华贵妃先是一愣,而后欣慰的看向顾煊夜,“夜儿如今长大了,许多事情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考虑的比本宫要周全。朝堂之事本宫也不甚了解,你日后也可多去拜访你外公,他应当能教你良多,如今时日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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