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厮看清他手中的东西,当下眼都有些发直了。自他出生以来,见到的最贵重的钱币也不过是碎银锭子,这金叶子还是第一次见。
刚想接过,那人接着又想到些什么,轻咳一声,语气听着有些为难,眼底却是丝毫不掩饰的贪婪,“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锦绣楼与其他不三不四的地方不同,达官显宦也是常来光顾的,姑娘们都是经由掌柜亲自精挑细选,实在是花费了一番心血。这些,怕是不够啊”。
到底是市井小民,瞧着有机可乘便要狮子大开口。
那少年听着小厮话中的意思,仍是温和的笑着,却将那金叶子复又收回袖中,话语中微带上一丝凉薄之意,“既是如此,那便罢了。只是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也奉劝二位一声,往后这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做一次便好”,说完没有一丝停顿,直接踏出一步似是要走。
另一个小厮眼睁睁的看着金叶子又被收回,责备的看了一眼方才说话那人,接着有些着急的开口:“公子莫怪,他一时糊涂罢了。这桩生意,我们做”。
这姑娘左看右看也不过清秀之姿,也就是一身的书卷气还略微显得独特些。只是他们这类寻欢作乐的地方,客人要的,可不是什么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便是一片金叶子,也比她在锦绣楼中一辈子能挣出来的要多的多了。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那俊秀少年挑了挑眉,从二人手中接过那少女和卖身契,利落的给了金叶子,便一把将她横抱起,上了一旁的马车。那马车静静停在街角,由红骨木制成的车框与车辕上皆雕刻着繁复的图案,边边角角都十分精巧却不显冗杂,连窗帘都是西域特供的丝绸制成,一看便知马车上的人非富即贵。
车夫见他上了车,便驾起马,往城外驶去。
两位小厮看着远去的华贵马车直咋舌,不由得感慨道:“早已不是完璧之身的一个姑娘罢了,这些达官贵人当真是挥金如土”。接着掂掂手中的金叶子,一脸满足的回了锦绣楼。
···
锦绣楼
顶层阁楼之中,早有人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即便是青天白日,来这锦绣楼内寻欢作乐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楼下充斥着嘈杂的□□欢好之音,连楼内点起的焚烟也萦绕着一股淫靡气息。寻常的清白人家若是不经意路过,都会面红耳赤的快走几步,唯恐避之不及,当真是惑人心智的花柳之地。
阁楼窗边端正坐着一位少年,身着墨绿锦服,沉如墨的衣衫添了几分如寒冬腊月的松柏般的清冽,周身泛着好闻的青竹之气,与锦绣楼似是有些格格不入。
银质的精致面具覆盖住大半张脸,与高挺平直的鼻梁契合在一起,勾勒出和谐的弧度。冷冷泛着银光的面具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染着星星点点的微光,却又带着一丝幽深与疏离,如平静江河下的漩涡,危险而又难以觉察。骨节修长的手摸着手中的杯子微微摩擦,他盯着街角的马车有些出神。
那马车缓缓驶动,车帘被清风带起,吹开一角。马车内坐着的人露出一个侧脸,少年落下视线,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
那人侧脸姣好,却不是想象中男子刚毅的线条。
车内那人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眼朝他看来,两人目光不经意间撞到一起,虽看不真切脸,却可确定,那人确是女子。
马车内的人定了一瞬,接着状似无意的移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