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希说:“阿衡,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
阿衡脸红,心中大怒,把抱枕砸到他身上。
他只道她远行一趟,回了家却喜怒无常起来。又怎么清楚,阿衡只是难过,自己在他眼中总是可以忽略性别的样子。
或者,阿衡可以是女人,可以是男人,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阿衡,便足够了。
言希不知所措,阿衡买了一箱子的巧克力牛奶,黑着脸换话题,问他冰箱到底多久没有清理过。
言希委屈:“我又不会做饭。”
阿衡怔怔地看他,忽而笑了,喟叹:“你啊你。”
那个人只道,阿衡回来,万事皆可懈怠,这世界便是再美好不过了。
可是,真愿天可怜见,快些让这少年长大。
思莞、思尔奉母命来看阿衡,顺道含蓄地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家?”
刚巧已过初八,晚上电台排了班,言希不在家。
阿衡笑:“哦,这里原来是别人家。”
她定定地看着他们,叹气,“何必呢,我回去只会给……她添堵。再过些日子我就回校了,言家……也是待不长的,她不必担心别人闲话。”
思尔嘲弄:“你倒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阿衡淡笑:“很公平不是。温家的人在言家,言家自然也有人在——”
她话未完,思尔气急败坏,摔门走出。
思莞眯眼:“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阿衡说:“温思尔两年前对我说她姓言,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思莞思揣,想起什么,低低地问她:“你那时生病一月有余是为了这桩事,而不是言希去美国?”
阿衡微笑,说:“言希真的是一个很懂事很懂事的孩子。”
思莞不安:“怎么说?”
阿衡坐在沙发上,卤肉饭又黏了过来,她亲昵地拢了拢它的翅膀,轻轻开口:“为了替自己的妹妹报恩,待别人家的妹妹这样好。”
思莞颓然:“你生病时我问你心结在哪儿,你从不肯开口的。何苦等到两年后,这么迟才肯说!”
阿衡像是没听到他的话,陷入深切的回忆,温柔地开口:“他见不得你欺负我,只想着如果不是他的妹妹,我们兄妹本不该如此;更见不得思尔对我不友善任性的样子,好像由他弥补了我的委屈,我便能恢复了温家小姐该有的样子,如思尔一般骄傲恣意。”
“你知道吧,言希是个如此分明的人,从不肯欠人分毫。而我不巧在他眼中,便是那个被亏欠了的人。”
她说:“思莞你猜,如果没有这份亏欠,他从开始时,又能注意我几分?”
阿衡望着白色的墙壁,上面鲜艳夺目的一帧帧照片,竟也渐渐有些褪色了。
当年,她第一次看到时,还那样美。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来。
如果是思念,那这思念,甚至包括隐约的连她都不想承认的恨意。
她说:“我多想皆大欢喜,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过。”
思莞怅惘,叹气:“言伯母怀着言希的时候,言伯父有了外遇,尔尔她是言伯父的私生女,她妈妈生下她便去世了。当时言希的父母闹离婚闹得很厉害,言爷爷不忍心亲骨肉流落在外,便央求了爷爷收留。当时妈妈她正好产下你不久,爷爷为了报答言爷爷,横下心,瞒着爸爸妈妈把你送到了奶奶的故乡乌水。”
阿衡问他:“爷爷报答言爷爷什么,我阿爸阿妈同奶奶是什么关系?”
思莞避重就轻:“你养母是奶奶旧时好友的女儿,至于报答什么,我……并不十分清楚。”
阿衡指落沙发,微笑:“思莞,我走到现在,不会再计较什么。”
言希与她重逢,呵护她宠她,常常像对婴孩。
半夜惊醒,只穿着睡衣便急步走到她的房间,看清楚她还在的时候,才稍稍放心。合了门,他却在门外闷声哭泣。
一门之隔,她闭着眼听得一清二楚,便再也不愿去恨言希。
抚平心绪,她咬着唇低下了头:“爸爸的事,你们要怪便怪我吧,他确实是我害死的。”
爸爸从顾家坐飞机赶回家,结果心脏病病发,是她没有听从妈妈的嘱咐,害死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