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敏没有料到十三阿哥把皮球踢了回来。

她问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十三阿哥的反应，但是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奴婢哪里知道。”

十三阿哥竟然笑了：“你不会不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

闵敏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就开了口：“奴婢知不知道其实也不打紧，万岁爷心里明白就好了。”

十三阿哥眼中微微闪了闪：“皇阿玛，我的这份心思，皇阿玛会知道吗？”

闵敏很是害怕看到十三阿哥那个表情，因为一不小心十三阿哥就又要吐露那些自己既宽解不来又听不下去的心事了。

十三阿哥果然没有等闵敏回话，就自顾自说了：“其实，皇阿玛又哪里顾得了这许多的琐碎呢。他操心的不过都是家国大事，社稷天下罢了。”

闵敏是最见不得那种贪恋亲情却得不到的忧伤了，自然就忍不住开口：“十三爷，皇上碍着天子威严，很多话不好说，可是他未必就不把那些事放在心上啊。”

十三阿哥哼了一声：“何以见得。”

“譬如良妃娘娘这件事……”闵敏脱口而出便后悔了，历史上十三阿哥和八阿哥不是一挂的呀。

“良妃娘娘？”十三阿哥的表情有些诡异，“说起来，这件事也算你有情有义。”

闵敏自然听得出十三阿哥的话外之音：“算不得有情有义，奴婢毕竟是良妃娘娘宫里出来的。”

“你果真只是为了自己一分心意？”

如果说刚才对十三阿哥还有些许同情，可是一旦他用那种充满讥诮之意的语气说话，闵敏就气不打一处来了：“奴婢在御前当差，哪能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想来不过也是皇上体恤奴婢一番孝心罢了。”

“哼，闵敏，你分明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不过是棋盘边缘一颗棋子罢了，居然还硬凑上去。真是不知道你枉负聪明，居然甘心这样被人利用，到底为了什么。”

“十三爷说话好生奇怪，奴婢为良妃娘娘说两句话罢了，什么为了什么？”

“当真不是为了让十四阿哥多赞你两句有情有义，当真不是让人瞧着你也未必真的聪明到了留不得的地步？”十三阿哥说话虽轻，却有些咄咄逼人。

“爷说话，奴婢真是听不懂了，什么叫为了十四阿哥多赞奴婢两句？奴婢需要吗？”

“好似，确不需要。”

“那奴婢露拙保命又是什么意思？”

十三阿哥指着闵敏：“你自己都说了露拙保命，还问爷是什么意思？”

闵敏有种被呛到的感觉。

她不是没有想过，良妃油尽灯枯那些时日，和自己说的话，以及做的那些事，还有流露出的那些情感，是不是都是设计好的。或许自己真的有些许不忍，送上门去让人利用咯：“十三爷的意思，莫不是奴婢硬凑上去做了人的棋子，白白被人利用了一回？”

十三阿哥自然知道，最后的旨意毕竟还是康熙下的，有些话自然也是不能说的，便只闭着嘴看着闵敏。

哪知闵敏站直了身子，正色道：“良妃娘娘一生一世都在做人附庸，旁人只看到她出身管带却成了主子无比风光。哪里晓得后宫的这些势利眼，暗里做了多少捉狭事情。良妃娘娘忍得，那是因为受白眼的是她自己。可是若换了八阿哥一生做人附庸，她这颗当人额娘的心如何受得了，如何见得孩子满腹委屈还要强打笑脸。所以无论她拼了最后的气力为儿子做些什么、挣些什么，都是情理之中。睿智圣明如万岁爷都心存最后一丝怜惜，应了她的意思，奴婢即便是做了一回棋子，又有什么要紧。”

十三阿哥瞧着闵敏无比认真的说完这番话，也不做声，也不知他想些什么，眼神都有些疏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