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是我找到你的。”

马宏和我对话，依旧展现着他兄长的温柔，这就像一根针，深深地刺入了我的心，那份来自情感深处的愧疚不受控制地萌生出来，让我的眼睛瞬间挂满泪花，鼻子变得酸痛。

“长大了，越来越聪明了，这点和你爹，也就是我老师挺像的，总能洞察人心啊，我实习的时候，心里那点小九九一点也逃不过他老人家的眼睛，以为在你面前演的已经够好了，想不到还是被你猜得透透的，连我在哪你都能猜出来，厉害，这点你可比你爹强啊。”

“师兄，不要怪我，你迷途知返吧。”

马宏似乎在回味往事，这是要做出巨大决定时常人故做冷静的方法，我无法确定他即将要做些什么，只知道，那一定涉及着他的生命或者薛乐的生命。

“哥不怪你，弟弟，但是你既然能找到我，那也就意味着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体情况了对吧？我一个将死之人，怕个鸟啊？”

马宏的声调和曾经一样浮夸，带着一丝痞气和暴虐，他认为这是最爷们的声调。

“马宏，我给恁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恁还不束手就擒，我们警方就要采取强硬手段了。”

“强硬手段？你就是陈队吧？老听我弟弟提你，说你果断英明，是个老练的干探，今天怎么看着这么傻啊？你要和我强硬？这捆住薛乐的绳子可就在我手里，你厉害，一枪打死老子，老子一松手，这孙子也得跟我一起死。”

说着，马宏戏谑地看了一眼陈队，手上的按钮又轻轻一按，薛乐的身体再度朝下滑动，这一次，我甚至开始闻到薛乐身上面糊加热的香气，而身中乙醚和消气再加上疲倦不堪的薛乐，这一次再无力喊叫。

“不要乱来，恁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啊，我啊，市立医院最年轻的口腔教授，凭着自己的技术和口碑在东里区数一数二的口腔医生，我算是救苦救难的人吧？我算是积德行善的人吧？我特么到最后得个绝症，知道什么绝症吧？知道吗？渐冻症，我的身体开始一点点不听自己使唤了，我的头脑还清晰着，大夫说有一天我会像我父亲那样，保持着清楚的头脑，浑身上下连一个手指都不能动弹，想死都不能啊，只能等着浑身肌肉萎缩，再在无药可用的痛苦下死去，你知道吗？你懂吗？”

马宏的心情和我推理出来的一样，却也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出乎我的意料，他痛苦疯狂地晃动自己的身体，歇斯底里的呐喊着，宣泄着社会的不公平，宣泄着自己的不甘心，宣泄着心中的愤怒。

“师兄，我懂，我懂，但是你不能因此而危害无辜啊。”

“你，懂个屁！段楠楠、王玉曼、卢俊和这个薛乐，哪一个不是混吃等死的混色？段楠楠和王玉曼借着家里有钱，骄傲任性，耗费时光，耗费社会资源，该死！卢俊受人资助却不走正道，混吃等死的货，也该死！这个薛乐，我就不用说了吧？你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