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侧头看过去,是三册人妖情长的话本子,和他画的那张透视图。
“是晚辈画的。”孟晚恭恭敬敬的说。
项先生淡淡的点评道:“虽然技艺生疏,细节处理的也不够完善,不过画风新颖,还算不错。”
孟晚忙道:“多谢先生夸赞。”
项先生又让老妈妈拿来一幅画轴交予孟晚,“你的画我留下了,也不欺你们小辈,我便也送你一幅吧。”
她的画价值千金,孟晚的草稿纸是比不了的,说来肯定是他占了便宜,“谢先生赐墨宝。”
孟晚心里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他余光瞟向聂二夫郎,对方神情放松,正吩咐仆人陆续上些热菜。
他本来年岁还小,穿着聂二夫郎的衣裳难免显得成熟,说话又似深思熟虑,百般心思流转。
项先生眉头轻皱,心中隐隐不喜,“好了,坐下用膳吧。”
虽然她语气一直平平淡淡,但孟晚还是感知到她似乎有些不快,也不知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了。
孟晚面上不显,也没多嘴说些什么,
这顿饭他吃的食不知味,上首坐着的两位长辈慢条斯理的用着餐,饭桌上安静的甚至连筷子触碰玉盘的声音都几不可闻。
直到项先生撂了筷子,聂二夫郎也紧跟着罢了筷,孟晚和聂知遥见此情形纷纷小心的将筷子置于玉箸搁上。
聂二夫郎先扶着项先生下去休息,手对着他们摆了摆,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等她们出了饭厅后,孟晚才低声问聂知遥,“那衣裳怎么办?”
桂嬷嬷笑道:“孟夫郎若是不嫌弃便穿着走吧,我们夫郎的意思本就是送给孟夫郎的。”
天气寒凉,来回换衣容易风寒,孟晚一直小心避免生病,闻言也没客气,“那就劳烦嬷嬷替我谢过二叔嬷了。”
聂知遥送他到聂家门口,刚要吩咐府里套车送孟晚回家,便被他打断了,“先等等,外头那个好像是我家马车。”
北风冷冽,孟晚裹着斗篷往外走,越近越发现车辕上坐着的确实是雪生。
他回头对着门口观望的聂知遥摆摆手,雪生下来往车下放了个小矮凳,让他踩着上车。
孟晚刚登上凳子车厢的布帘便被人从里掀开,宋亭舟握着他的手将他拉上去。
孟晚坐进车厢里问他:“你怎么来了?”
宋亭舟抚了抚他被风吹乱的发丝,“碧云回去说聂家留了饭,你晚饭不回家吃,我怕太晚你独自回家不安全,就过来了。”
孟晚抿唇浅笑,被人惦念的感觉真好。
车厢里也冷,宋亭舟将他半抱在怀里暖着,见他一身没见过的穿着,“怎么还换了衣裳?”
孟晚将今晚在聂家的事和宋亭舟说了,“我心里猜是项先生有意收徒,聂二夫郎便同项先生推荐了我,但后来看项先生好像并不满意我,这事可能悬了。”
孟晚说着轻叹了一声,“其实这样我反而更踏实些,因为我确实没有什么太高的书画天分,也自认为高攀不起这样的书画大家。”
宋亭舟抱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你已经是极厉害的人了,很多时候我都自愧不如,我会再努力用功读书,让你和娘不用事事看人脸色。”
孟晚眸子里染上温柔的笑意,“我夫君那么上进,我又怎能安安逸逸的躲在你羽翼之后,任你独自面临风雨?我现在为之勤勉的,都是我自己想得到的,若是躲在三泉村自然不必面临这些,但我不想。”
家人的关怀和这一路所遇的恶人,都是他步步前行的推力。
聂家再没传来什么消息,想来是项先生没看中孟晚,他倒也不意外,把这件事当做一个小插曲,专心经营铺子想将其推上正轨。
人妖情长完结后,宝晋斋推出了一大堆类似的话本子,在昌平刮起了一阵人妖之恋的风气,但狐妖小柳到底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始终在大家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十月底下了场薄雪,然后就到琴娘嫁人的吉日,孟晚许久没见她,她比从前瘦了点,人也精神了许多,不似从前第一次见她时的苦大仇深,脸上一直挂着笑。
直到哥哥背她出门子的时候,看着爹娘白发斑斑的头发才坠了泪珠子。
孟晚头次送人出嫁,感触万分,虽然琴娘遭了磨难,早期嫁娶也不顺利,可经历了这些,收获的似乎也更多,好事多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