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便宜的灯笼是五文,带些花样的贵些,更不说黄掌柜还要雇工人糊灯笼,做灯笼的材料和画灯笼的笔墨纸砚皆是他出,三文已经是个极高的价格了。
孟晚当场与他成交,计件嘛,黄掌柜又不知道他画速如何,这样两人都公平些。
今天既然来了,又有现成的素灯,黄老板给孟晚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孟晚便现场开画。
宋亭舟也没闲着,书肆的畅销书手抄本供不应求,总有些农户家的书生到书肆抄书赚取银两。宋亭舟也抄,他之前便和黄掌柜打过不少交道。
两人一写一画,倒是成了书店里的一道风景,初六书肆里买书纸笔墨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买了书后总是多瞅上几眼。
大多应该都是看的孟晚,哥儿识字本就不多,更别说是善画的,更添风雅。
黄掌柜到底算是见过些世面,做掌柜也比普通人圆滑。他琢磨着这样不是事,孟晚长得好,静下来作画又自带一股子风范。两口子没甚背景,可别被哪个员外老爷地主婆子看上起了事端,于是又将孟晚请到后院作画。
简笔画么本就线条简单,黄掌柜这还有现成的颜料,虽然颜色单调只有红黄蓝三色,但也比光是墨色强得多。
古人多爱墨色,禹国出名的几位作画大家都是以水墨闻名,推崇的是自然之素,清淡素雅、摒弃华艳。
但人家的墨色便分了浓、重、焦、淡、清五种,一个黑色竟也分出五颜六色来,怪不得有人说什么五颜六色的黑。
孟晚怀疑真有那种玩意,只不过他还没见识过罢了。
孟晚坐在小木凳上,面前的矮桌上一只只可爱的花灯堆成了一座小山。
兔子最多、小狗、小牛、小羊、小鸡……
各种他能想到的小动物都被画了个遍,除却了龙,这种皇家独有商标他还是知道的,这东西没有帝王允许,画出来就是个死。
黄掌柜偶尔来后院瞄一眼,见到孟晚的绘画方式与速度后不得不震惊,他在府城看见过的大师屁事一堆,作画前又要沐浴更衣,又要焚香品茗,画出来的东西他都不懂是啥。哪儿像孟小哥儿这么痛快,唰唰唰几下子就是一个。
工人那边看来得催催,不然都供不上孟小哥儿的素灯了。
黄掌柜倒是不愁卖,这东西就是卖不出去也好存放,存在店里偶然还有女娘哥儿买来玩,更何况孟小哥儿画的这般生动可爱,便是他见了也想掏钱去买。
孟晚一口气画到午后,宋亭舟进来找他,“晚哥儿,该回了。”
孟晚揉了揉右手手腕,如此锻炼不比他在家写那几个字强多了?他运笔如今都已有几分模样了。
“那我叫黄掌柜进来查查数。”
黄掌柜就跟着宋亭舟身后,那儿还用他叫啊,他是真的服了这个小哥儿了,本以为一日十只二十只花灯已是不少,岂料孟小哥儿手笔这般快速,这一堆起码有六七十只。
“我这就数数,还请两位稍候。”
黄掌柜粗数了一次,约莫六十五只,他从柜台数了一百九十五文交给孟晚。
“小哥儿作画是我平生所见最快者,真是佩服。”黄掌柜真情实意的说了句。
“掌柜的抬举我了,我只画其形,当然快速。”
孟晚这点道行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只不过占个稀奇,毫无技术可言,跟传统学习作画的画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到人家面前连个做小弟的资格都没有。
相互吹捧几句,孟晚与宋亭舟告辞离开。
路过糕点铺子宋亭舟顿住了脚步,“我们……”
“我们快回家去,姨说今晚炖排骨。”孟晚捂着他的小红荷包里还没热乎的钱,看都不想看店里的果子一眼。
临出镇子,他们在街边遇见一队人马,各个趾高气昂,胸脯高挺,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们服饰统一大有来头似的。
宋亭舟扯了扯孟晚,孟晚会意,躲在他身后,被他遮住身子。不光他们,许多人也是能避就避。
等这一行人走了,孟晚与宋亭舟也踏上了回三泉村的小路,他这才趁周围空无一人,问起刚才的事。
“那些是什么人啊?”
宋亭舟走在他身侧轻声解释:“其实也不用太怕,应该是县城的衙役,他们身上没有官职,不过打着为衙门办事的旗号,行事有些嚣张罢了,寻常百姓不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