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脑袋被砸成浆糊的黑蛇,江岁华默默别开了视线。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不是它死,便是我亡。她伸手拨开男人胸前的衣物,却意外碰到一处坚硬的物什,她心底一紧以为又是蛇虫,可等了半天,那物什始终蛰伏在男人胸口,岿然不动。
江岁华定了定心神,将那物什从男人胸前掏出来,不是火折子也不是随身的身份玉佩,而是一支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簪子。簪头的红宝石颜色通透,形状滚圆不见一丝雕琢的痕迹,熹微的火光映在红宝石上,却能折射出璀璨的光晕。
这是她的簪子。
在咸城当铺当掉的那只。
当时为了凑齐去曲城的路费和医药费,她不得不将身上首饰钗环一一当卖,只留下娘亲留给自己白玉坠子。在咸城郊外被霍重九救起来的那夜,宝石簪子不小心掉到地上靠近托底的地方因为磕碰缺了一点,朝奉还想借此压价,最后见江岁华不好糊弄才以四十两的价格收了去。
她记得,当时签的是死当,也就意味着这只簪子已经完完全全是当铺的物件,要再想赎回可不是稍加些存当手续费那样简单的事儿了。为什么,会出现在霍重九手中?
回想起当日在多宝阁楼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又想起青雁手中那袋鼓囊囊的银子,江岁华如何还能不明白,大抵是她前脚才走,霍重九便去当铺将她的簪子拿了回来,当铺再钻营,也不敢同咸城霍家对上。霍重九锦衣玉食堆砌着长大,银钱从未短缺,买下这只簪子并不让她觉得意外,意外的是这只簪子竟被男人贴身携带。
宝石澄透簪身金灿,时隔半年不见半分脏污旧损,连被磕坏了些的托底也被修复齐全,江岁华伸手触抚着簪子,长久被压抑的情绪像是突然被人撬动,酸涩、感动、意外各异的情绪织成一叠汹涌的浪头朝她扑来。
将簪子郑重地放好,她拿到火折子,扯撕了些身上的布条,又到洞口拾了些枯朽的枝丫顺便摘了些可以驱风解热的草药,靠着墙壁生了一小簇火,借着微弱的火光,她仔仔细细将洞内检查了一遍,以防再出现毒蛇。
怕被发现,即便两人位于洞穴中段,且两侧有向前凸伸的岩石作为遮挡,她也不敢将这簇火生得太大。霍重九仍在昏睡,江岁华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凝视着那簇火,心头是说不出的涩然。她不自觉抚上男人的脸颊,初见时少年还只是个嚣张自大的孩提,如今却已成了整个霍家的依靠,在她印象中这张脸从来都是狷狂邪肆的,像永远都朝气蓬勃野蛮向上的树木,难得如此安静脆弱,感受到只见传来的细密的起起伏伏的伤口,她不由眼眶一酸,落下泪来。
啪嗒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