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惦念着江姑娘的画技,一早就吩咐奴才们备下了,这些都是御用的画纸,姑娘不必客气。”
看着八角亭中的早已准备好的工具,江岁华知道天子心意已决,见推辞不了,她盈盈一拜。
“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承渊语气豪爽。“若画得好,待会儿便同朕去玄武殿用午膳。”
江岁华感受到男人对画的热忱,也放松了几分。“那臣女可有口福了。”
八角亭十分宽敞,几人立在亭中丝毫不显拥挤,早在江岁华来之前,赵承渊就已经落笔在画,江岁华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宣纸,并没有着急下笔,而是先环视了四周。
冬景,无非便是雪、梅、松柏等常见的意象,但陛下召她来想必是早就看腻了这些寻常的意象,江岁华视线落在远处,视野中是一片枯瘪的枝丫看不清是什么树,但积雪缀在枝头好似春日繁盛的花朵,倒是别有意趣。
亭中一时间只听得笔尖与纸面接触的摩擦声,笔斗在砚台和颜料碟清脆的碰撞声,朔风吹过,被镇纸压着宣纸岿然不动,唯有江岁华鬓边的流苏微微晃动。
亭中没有炭炉,在冷风中站了许久,身上有斗篷遮风倒是不觉得冷,唯有露在外头的一双手被冻得通红。
时间悄然流逝,江岁华也落下了最后一笔。
赵承渊画的是冬日从结冰的湖面下跃起的锦鲤,鱼身上缀着一片雪花,鱼尾甩起,带起几滴硕大的水珠在空中甩出一条生动的弧线,用色灵动,神态鲜明,的确是一幅好画。
“陛下笔力雄厚,构思灵巧,这锦鲤栩栩如生,臣女拜服。”
赵承渊不喜欢呆板画作,追求灵动飘逸的画风,但宫中历代多崇富丽辉煌的色彩,美则美矣却失了灵气,就像套在模板里的死物,毫无生趣。
偶尔有一两个画师稍有灵气,却因为发觉他的喜好而刻意迎合,过分追求飘忽之感,反倒失了脚踏实地的真实感。丹青阁诸多画师之所以被遣散也多因为此。
上次江岁华进献的百鸟朝凤图,他细细品鉴了好几日,每一只禽鸟都活灵活现,每一处花草都栩栩如生,实在是难得的珍品。
赵承渊看向少女背后的画作。“你这丫头惯会口头上哄人的,让朕瞧瞧你画的是何物?”
江岁华侧身,桌上的画作一览无余。
只见宣纸上,是一棵干瘪的枯树,枝丫上堆叠着层层白雪,乍一眼并无什么出彩之处,赵承渊急切的视线在看清纸上的内容后,稍显失望,枝干和雪都画得不错,但意象太寻常,再好的画技落了窠臼难免显得庸俗。
江岁华当然没有错过男人眼底的失望,她伸手将宣纸提起。
“请陛下再观。”
赵承渊挑眉,那宣纸被少女提在手中,亭外阳光照进,原本覆盖在枝头平平无奇的白雪中的忽地闪过一道道亮色,男人来了兴致,将画从少女手中取来,亲自举在阳光下,这才发现雪中一条条的银丝弯曲着,竟是勾勒出一一朵朵花瓣形状。
“不愧是江和易的女儿,心思比你父亲还要灵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