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七,信州府柳城。
知府府邸,槐荫静舍。
窗外早已鸡鸣,天光大亮,可书桌一角的灯烛仍燃烧着,似是烧得太久,烛光相较窗外透进的日光略显暗淡。
霍重九坐在桌前,肩头披着一件朱红色的氅衣,因为一夜没睡,偶有几缕发丝旁逸斜出,配上眼下淡淡的乌青和下颚零星的胡茬,素来俊朗的面庞竟有几分憔悴。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红鳐从门外走进,手中还端着一碗汤羹。
“公子,您再这样熬下去身子该坏了,吃点东西歇歇。”
他边说边将碗盏放在书桌上,又将桌角烛台的灯罩取下。、
蜡烛果然只剩一个指节长度,顶端向下凹陷着,烛芯软塌塌地倒在融化的蜡油中,难怪瞧着一点都不亮堂。
其实在出发前,红鳐都是兴奋的,毕竟公子尚未科考授官便能的得太子如此器重,来日必是位极人臣的坦途大道,为此,他没少在青雁那个闷葫芦跟前炫耀,谁知这一路不是下毒就是刺杀,弄得他是提心吊胆,连个整觉也不敢睡。
可以说从住进知府府邸起,他和公子的事儿便没有断过的时候,不仅要在寒风凌冽的天里在湖边蹲守十几个时辰就为了截住往来运送私盐的商船,还要乔装改扮成运盐的伙夫在码头搬搬抗抗套取情报消息,好不容易查出了些许眉目,可对方早已“意外身亡”,连季惟生那只老狐狸竟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玩失踪。
他和公子不眠不休,追了一天一夜才将人逮了回来。
霍重九落下最后一笔将毛笔放下,绿丝紫檀的笔杆架在笔山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揉了揉眉心,视线从手边冒着热气的碗中扫过,是一碗鱼羹,闻着倒也新鲜。
这几日忙,他都没好好吃饭,从昨夜坐在书房便只用了一叠椰汁糕,闻见鱼羹鲜甜的香味,腹中饥火难耐。
他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却又很快皱起眉头。
“这是你做的?”霍重九双眉紧锁,语气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红鳐讪讪一笑,有些尴尬地点点头。“昨儿把季惟生那个小老贼抓了回来,小的怕知府里还有他的旧部,为了防止有人在公子您的饮食里下毒,所以这碗鱼羹是小的亲自做的。虽然味道可能差了些,但公子放心,绝对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