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师父熄灭了手中的烟杆,“快走吧,时候不早了。”
我匆匆踏上船,小船在江中缓慢的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达崖洞。
“念哥哥,”月儿拉着我小声的说道:“这汤姆陈不会想不开吧?”
我紧盯着汤姆陈,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张雪一直坐在他身边,不停的安慰着他。“不会吧,这人虽然讨厌,但心胸还是较为豁达的。况且人死不能复生,他读过那么多书,这个道理他肯定明白。”
去崖洞的水路漫长而沉闷,船上的每个人好像都各有心事。我眺望着两岸的景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到了,”陈大叔喊了一声,我们所有人都注视着眼前这个被江水掏空了的洞穴。
下船,点火把。我们小心翼翼的跟着陈大叔的脚步,慢慢往洞里走去。洞里的空间比较狭窄,只能排成一行。陈大叔走在最前面,师父走在最后。汤姆陈的脚步有些仓促,神情也有些慌张。
月儿紧紧的拉着我,不知道这丫头是怕黑还是怎么的,手心都出汗了。
“你们注意脚下,”陈大叔嘱咐道,“这路不好走,小心踩空掉下去了。”
到现在陈大叔还是那副憨厚的样子,他没害过人,也没曾想害过人。仅仅凭着对主人的衷心和感恩便来到岸上这么多次,为的就是一了主人的心愿。
洞中蜿蜒曲折的路彷佛像是走到了一个尽头,一面石墙出现在我们眼前。脚旁的小河沟也慢慢的变窄。“就是这呢,”陈大叔停住了脚步,“当年我就是在这里守护了他七天七夜。”
汤姆陈探着脑袋,像是在搜寻着他的父亲,“那我爹呢?怎么没看见?”
陈大叔放下了手中的火把,看了看汤姆陈,“别急。”
陈大叔两眼紧闭着,面部开始变幻了起来。五根如同触角一般的胡须从面部生生挤出,手臂上也开始出现了鳞片。嘴巴不停的向后拉扯,通体呈现出一片粉红色的模样。
月儿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指甲掐的我生疼。“念哥哥,我怕!”
我拍了拍月儿,“别担心,陈大叔不会害我们。”
一盏茶的功夫,陈大叔从人形变成了螈的样子。他趴在地上,身体不断的抖动着。“做人好难!”一阵低沉的声音从螈的喉腔里发出来,“当年主人被我拖到了这个崖洞,可附近的鲶鱼经常来吃他的尸首,没办法,我才出此下策。”
说完,螈拔下了它的一根触角,淡红色的血液从断面喷射了出来。“你爹就在这后面。”螈将触角插进了眼前的石壁之中。石壁的纹路像是血管一般开始显露出来,不停的跳动着。石壁开始慢慢变软,像是皮肤一般。“王道长,你请吧。”
师父听到螈的话语后,点了点头,拿出了柴刀,劈向了石壁。石壁被划开了一到口子,一丝丝黏液还在两边拉扯着。
螈这时痛苦的挣扎了一番,张雪惊讶的叫了起来,“你们看,它怎么了?”
我拿着火把靠近了螈,只见他的腹部有一条新出现的伤痕,不断的往外流着血。师父回过头来,蹲下身看了看螈,一手摸着它的头部,“你用你的身体护住了陈公,你这又是何苦呢?”
螈抬起了头,双眼看着师父,“别说这些了,我们进去吧。”
石壁的后面豁然开朗,与刚刚蜿蜒曲折的小道想比真算的是别有洞天。螈艰难的在地上爬着,每一步都留下了一道道血痕。“主人就在这里。”
我们插好火把,跟着螈来到了一个小土堆旁边。螈奋力的刨着,汤姆陈也跪了下来,用手扒着土堆。
“爹,”汤姆陈满脸都是泪,“是儿子没用!”
一会儿的功夫,螈和汤姆陈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借着火光一根白色的腿骨出现在我们眼前。
汤姆陈双手紧掩着面,不停的哭了起来。张雪走了过去,“别伤心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
汤姆陈一把将张雪推在了地上,双眼通红的咆哮道:“你知道什么?你明白吗!”
我和月儿走到张雪身边,将她扶起。张雪一脸无奈的看着汤姆陈。他不断的用手刨着,手指甲里全是流出来的血。
随着最后一根白骨的被挖出,在我们面前整整齐齐的排列着陈大叔的尸骨。汤姆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头不停的撞着地面。
师父走了过去,一把拉住了他。“你爹都已走了,你再这样伤心难过,岂不是要他在天上都不安稳吗?”
汤姆陈一下子抱住了师父的大腿,不断的啜泣着。
“来,”师父招呼着我,“把东西都拿出来吧。好好送送陈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