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手下禀报说,靠近大银杏树的,左数第二个禅房正是辩机法师的住处。这辩机谁人不晓,他不仅是个造诣非凡的出家人,更是第一个过了译经考核,被选入玄奘译场的僧人。如此缀文大德,怎么会和女人通.奸?这事儿好像超出了他的管辖范围,他赶紧写了封信,递去给自己负责纠察的同僚。
很快,那只玉枕连同那个小贼都被提走了。
查来查去,官府查出这只玉枕来自皇家,在枕头的背面,还镌刻着皇家特有的标志,显示着这是一件皇帝赐给某公主的生辰之礼。
辩机与皇室某位公主的奸.情便这样暴露了,为了查出那位公主的身份,官府将辩机捉拿,一番拷打之后,他咬紧牙关不松口,誓死都不肯将那位公主供出来。
于是,官府便放出小道消息,说辩机和尚偷了某官员家眷的玉枕,被抓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我瞬间紧张起来,打发绿衣去核实一下事情的真假,不想竟因此暴露了身份。
高阳与辩机的私情很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对这极大的丑闻,办案的几个官员谁也不知道案情报至皇帝那里会有什么后果。但事已至此,纸里包不住火,皇帝总有一天会知晓,他们只得斗胆将奏本交到皇帝的案头。
皇帝爹爹看到这本奏章,又联想到前些日子我在他面前撒的谎,对于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丢脸失望,不由得恨得牙齿发痒。他下令将公主府重重包围,然后抓了辩机亲自审问。
在等待圣旨的几日里,肚子里的孩子仿佛预感到了自己的父亲即将命丧黄泉,闹腾的厉害。房遗爱一脸担忧的看向我,“公主,你还好么?”
我笑笑:“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只是一早一晚的差别罢了。”
“那公主可曾后悔?”
“不悔。”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想,真正的高阳心里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她自幼母亲早亡,父亲整日忙于政事,对她疏于管教。从小到大,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独“爱”这一样她得不到。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很怕她,而那些兄弟姐妹个个想要父皇的宠爱,嫉妒她、欺负她。直到她成年以后遇见辩机,才知道有个人会把她所有的话记在心里,不求回报,只要她开心快乐。
遇见这场尘世的缘,即便惨淡收场又怎样?至少她爱过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史官手中的笔,都会替她记着这场生死不渝的爱情。
身侧忽然传来压抑的粗重呼吸,我侧头看去,不由大吃一惊。房遗爱不知何时站到了我的床前,手中一只茶杯已被生生握碎,他的衣袖、手心都是鲜血。
“房遗爱……”我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受伤的眼神令我的心微微刺痛,这是——同情的感觉吗?
丝丝鲜血从紧握的指缝中流出,房遗爱逐渐苍白了脸色,我于心不忍,将绿衣喊进来,“去招个大夫来给驸马瞧瞧。”
他的声音冷如寒冰:“滚!”
绿衣不安的看了我一眼,我淡淡道:“去吧。”她这才飞奔出去。
我咬了咬唇,忽然上前抓起他的手,“房遗爱,不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