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便低声提醒蔺轻尘,“遮住你的脸。”
蔺轻尘居然也动了怒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丹青道,“——当我欠你一次。”
蔺轻尘这才从袖子里掏了只面具出来,扣在脸上,“陪你演倒是无妨,可若你入戏太深着了道,我未必救你。”
丹青只觉得可笑,讽刺,“你那一片赤诚呢?”
蔺轻尘却也毫不脸红,“留在罅隙里了。”
阿咸劝散了众人,这才走到丹青面前,道,“跟我过来。”
依旧是她熟悉的声音与语调,丹青眼圈便又一热。忙跟过去。
追了她几步之后,又悄悄伸手去拉她的衣袖。
阿咸脚步顿了顿,便露出些无奈来,将手递给丹青。丹青便欢喜的抿唇笑起来,牵着她的手颠颠儿的跟过去了。
蔺轻尘站在原地,颇有些气闷。
阿咸又略略回头,道,“这位公子也请一道过来。”
蔺轻尘无言以答,干脆也跟了上去。
他们身后不远便是一处馆舍。
入口抬头匾额上写着“祀女馆”三个字,居然是神州篆文。
入门后是一处景色静谧的园林。园中也是一派节日气氛,虽远远比不上外间热闹,却也处处张灯结彩。有文士模样的女子抱着书卷脚步匆匆的往来,灯火通明的某处窗牖那一侧,还在值点的年长女子翻着桌案询问,“东二里的采买单子搁在哪里了?”
内里便是一通乱翻。
阿咸从窗外路过,便敲了敲窗子,道,“我已核对无误,让祝余收纳归档了。”随即又一皱眉,“祝余呢?”
里头便有个女孩子没好气的抱怨,“她哪有空闲值公?——一入夜便跑去看那个被浪头拍上来的野人了。”
……想来正是这岛上的官署。
随即屋内年长的女子便瞧见了丹青和蔺轻尘,疑惑道,“怎的他跟你一道来了?”
年轻的女孩子瞟到蔺轻尘,有些气急的瞪了眼阿咸,转身便走——显然对男子充满了戒心和厌恶。
蔺轻尘不料自己的定位居然是“被浪头拍上来的野人”,还莫名受人冷眼,干脆便摘了面具,道,“野人?你是指我吗?”
年长的女子便露出惊艳的神色,居然上手就要来摸他的脸,“几日不见,这野人居然生得这么好了吗?”
饶是蔺轻尘虚伪成性,也不由青筋暴起。
然而他还不及反击,那年长的女子便已变了脸,对阿咸道,“救便救了——你怎能让他在岛内乱转?”
阿咸便解释,“他不是早先那个人。”又道,“我正要处置此事——待找着祝余,让她也去卜室见我吧。”
那年长的女子应下后,便点起枚青螺。
又看向丹青,上下打量她一番,面容便亲切起来。笑着问阿咸,“这便是慈恩岛上新选派的祀女?真是好俊的模样。叫什么名字来着?”
丹青便愣了一愣——阿咸说过,黄池国祀女需经重重考选公示,凡入选者,国内无人不识。
这女子又是祀女馆的人,按说不该认错。
她看向阿咸,阿咸却道,“我记着似乎是叫阿丹……可对?”
那年长女子便笑道,“原来是祝丹——我是副祭阿悦,你便称我傅悦吧。在此若有不懂、不便之处,可直接来此处问我。”
——她们在诱导她。
青螺之上,白烟袅袅升起。芳香入窍,令人神迷。然而丹青如遭重击,心智却只越发清明冷彻。
“嗯,我记下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