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荀冷冷笑了一声,问他:“还有区别吗?”
“有的”何曜青想了想,继续说道,“一个健康的人格应该将自我实现放在第一位,从前之后我都不是,但是现在,我想做自己了。”
“我影响你实现自我了?”叶荀又惊又笑,嘲道,“我不过是你漫长人生中的一个偶然而已,只配一个‘有”字,竟然还能有资格影响到你实现自我?”
“是”何曜青自动忽略他话里的意思,坚定地说道,“就因为这人生漫长又短暂,我不希望这漫长的遗憾过后,想起你,还是觉得有缺憾。”
“我这又成了你的遗憾和缺憾了?”叶荀啧了一声,反问他,“那我是不是该感到庆幸?”
“庆幸你漫长又短暂的人生之中遗憾过往的同时还能抽空想起我这个缺憾?”
“你还小,经历也少,去过的地方有限,你不知道世间还有很多漂亮的颜色。巴黎街头多得是时尚漂亮的男孩子,摩洛哥有热情性感的,爱尔兰的温和内敛,千姿百色你想的没想的。而你,你只不过是在最迷茫的年纪遇到我,失去我,并将以此为执念。这么多年,你将自己圈套在‘何曜青’这三个字里,错过了正确认识自己并努力实现自我的最好年纪。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别执迷不悟,叶荀。”
“是吗?”叶荀握拳抵在额间,克制又隐忍,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柔软,他说,“舅舅,你总是你以为,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呢?”
“我这四年去了三百五十次普瑞特艺术学院,见到你仅仅三次,但我一次都没接近你低于一米。我遵守承诺不让你知道我去找过你。我还去过北欧,去过印度,在拿撒勒看到丧夫的女人只能穿着丧服度日。世间颜色千般万般我只觉得无聊,也有好的是你曾来过,但没有任何一种有你好。”
“我全都试过了。”
“可我还是最喜欢你。”
“那现在呢?现在的舅舅要怎么实现自我呢?”叶荀觉得没意思极了,想给自己留点尊严。
“成为一个优秀的建筑设计师,顺利完成节目的拍摄,我姐姐身体健康,还有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找到自己,实现自己。”
“我?我用什么去找呢?我的自我我还不知道吗?说来说去还是让我离你远点呗!”叶荀啧啧叹道,“舅舅,你做了这么多的铺垫,不就想说让我滚吗?”
“你直接说不就好了,干嘛要装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呢?”叶荀看向他,句句诛心,“你不是说我不认识自己不爱自己吗?那你呢?我为什么变成这样?还不是你滥情又不果断,总给我希望又掐断。”
“是,所以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这样执迷。”何曜青语气还是一样的清冷,声音甚至都没有起伏。
相较于崩溃到胡言乱语的叶荀,他简直像个没有情|欲的神明,冷冷的看着叶荀陷入他织的网里沉迷、挣扎,暴跳如雷。
“是......”叶荀揉了揉眼睛,在薄雾笼罩下的黑暗里企图再看一眼何曜青的眼睛,想看看那双眼睛此刻是不是还写着平和慈悲。
可惜他没能如愿,眨眼之间,有人从前方的水槽里爬出来,拿着棍子敲打他们的窗门。
“老板,车移一下?”
手电筒的光线刺眼,叶荀匆匆闭上眼睛。他尽力向上眨眼,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对着眼前闪出的人已是温声问道:“怎么了吗?”
“压着东西了”出声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宽阔的前额,凹陷下去的印堂上还有悬针纹,上三白眼,个头不高,脊背弯曲。
“没事吧?”叶荀侧身去看,抬起眼的时候,男人那四处乱照的电筒又射在他眼睛上,硬生生将他逼出了眼泪。
“移开一些,”男人再次催促,“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