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忙了一周，终于把二十六套图纸全部画完，发给模具供应商做DFM。模具，是项目开发的主要投资，每套模具的价格从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甚至有上百万的。菲迩特的模具采购价格比行业的普遍价格至少高出来百分之五十，因为菲迩特没有专门的模具工程师，采购对模具价格基本是一窍不通，供应商报过来多少钱算多少钱。

给菲迩特做模具的是一家叫恒远的民营企业，基本上90%以上的模具都是在这家开的，只有少数极小的模具，没什么搞头的，才会交给另外一家做。

模具报价的比价环节，更是形同虚设，自说自话。每次报价的时候，都会发过来三份报价单，恒远模具那份当然是价格最低的，而另外两份报价高的则写着其他公司名，还赫然盖着公章，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愿意去烦。

而研发工程师，关心的只是模具的交期和质量，到时间只要能交出来好的模具，好的产品，其他的都是浮云。

菲迩特的项目指标虽然也是按QCD考核的，但是C这一块只评价产品的材料费是否达到了MRD的要求，至于模具、治具等的投资费，则不在考核范畴。所以项目开始之前，只要开发费用能批下来，模具再贵，也没人关注。所以，有时候流程这东西，就是给Bug加上一层掩护而已，都是骗鬼的。

恒远除了搞定了所有的采购，油胖子之流估计也搞定了，只是更大的靠山不知是哪位。这个项目的二十六套模具，总价是九百八十五万，其中油水颇丰。DFM和GA approve之后会付30%的款，T0 release后会付30%，等产品最终PPAP release后，才会付最后的40%尾款，我能掌控的，就是这三个关键的节点了。

我在这行业做了六年多，虽未凡事亲力亲为，可这其中的道道儿是瞒不住我的。模具的报价，表面上看都是透明的，没有什么滑头可藏，实际上猫腻很多。模架、模仁、滑块的材料费，这个是没办法藏假的，索性做的无懈可击。铣床、电火花、线切割的加工费用是完全透明的，但是加工时间呢，增加个30%，谁又能分辨出来？

标准件选用的品牌，是不是原厂的，价格差别很大，顶针、热流道、限位开关，尤其是油缸，进口的价格会高出来几倍。至于设计费用，我的水平高一些，比别的家高出5%的设计费用，也是合理的。还有试模费用，虽然报了很多，实际上为了避免机台的差异产生的尺寸偏差，都在注塑厂试了，模具厂这笔钱就直接省掉了。还有运输费用，管理费用等，都可以藏很多钱进去。

九百八十五万的模具费，我估算了一下，恒远至少会赚到五百万，估计两三百万拿出来孝敬各路神仙，剩下的两百多万，就是老板净赚的。不知道恒远背后的大佬是谁，但至少油胖子肯定是跟他们很熟，我决定去恒远转转，看看有没有机会喝口汤。

周五的时候，我跟油胖子说，为了加快开模进度，我去模具厂盯一下，这样一些拔模角不足的小问题，现场就能解决掉。

油胖子想了想，勉强同意我去了。

恒远的业务经理开车过来接我，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简单的吃了个午饭，我便到恒远的模具车间转了转。

让我很诧异的是，这家每年光菲迩特就能开几千万模具的厂，居然如此的小，设备非常之少，我拿起手机把每台设备都拍了照，业务经理很紧张，说现在还没开始加工你们的模具呢，没什么好看的。我嘿嘿一笑，说你们大部分的模具加工都要外发出去做吧？

业务经理呃了半天，不置可否。赶紧招呼我说，乔工，您转了半天也累了，我们到会议室休息一下吧。我点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