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一边为金亮称重，一边与刘果打招呼。

“你们认识啊？那还不得便宜点？”

“没问题。”梁红十分爽快，“我看看啊，一块五一斤，这两个是十一斤半的，你给十五好了。”

金亮喜笑颜开，刘果却已经掏出手机率先付了全款。

“赶紧装起来，公交车来了！”

金亮倒也不客气，将两个小西瓜滚进背包，又将背包摔在肩上，笑呵呵与刘果、梁红告别。

“你朋友啊？”

“大学同学。”

刘果看了眼已经远去的公交车，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一边帮着梁红在车轱辘前后垫了两块石头，一边问道：“梁红姐，咱们大田庄有多少人种西瓜啊？”

“呦，那可不少呢，具体多少我也说不清。欸，村里应该统计过吧。”

“梁红姐家有几亩地啊？”

“我家啊，十几亩。不过种西瓜的只有三亩。”

“那剩下的种什么呀？”

“大田啊。”

“大田是？”

“就是棒子和麦子呀。”

“那梁红姐一年到头也得能赚个十万块钱吧？”

梁红哑然失笑，“棒子和麦子不值钱，一亩地也赚不了几百。这不是为了换点米啊面的，省得出去买了嘛。然后这夏天卖西瓜，冬天卖白菜，三亩地差不多能赚个两万块钱。”

“纯赚？”

“那要是刨出去本，也就剩个几千块钱吧。”

刘果心中震撼，他知道农民贫苦，可没想到一个农民一年到头只能存下几千块钱。

“那这西瓜……你就一个人这么卖啊？三亩地，得卖到什么时候啊？”

梁红毫无藏掖，“个头大的早被收瓜的摘走了，这些小的，我也吃不完，就拉出来卖卖，其实也赚不了什么钱，但是不卖吧，就烂在地里头了。这么好的西瓜，你说我怎么舍得让它们烂在地里。”

“是。”

刘果虽然出生在城市，却有一个当农民的外公。他知道农民对土地的看重，更知道浪费是所有农民都不会做的事。

梁红收拾好了摊位，等着客人上门的时候便与刘果多说了两句，“等孩子们上了高中，光靠棒子和麦子，交不起学费的。所以我就盘算着，这几年就算苦点累点，也得攒下些钱，把孩子们上高中、考大学的钱都给攒出来。”

刘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里却不是滋味。

“噔噔。”

手机铃声响起，刘果一看，竟是金亮发来的八卦信息。

“你别瞎说。”刘果快速的在手机上回复道：“梁红姐的丈夫去年得癌症去世了，家里欠了很多外债，她的两个孩子也都还在上学，她一个人种地养两个孩子不容易。”

金亮收到信息，心里也不是滋味。

平时在超市买东西都不看价格的他，平生第一次随口砍价却砍在了苦人身上。

朋友相见的喜悦已经一冲而散，怀里圆滚滚的西瓜显得异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