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朱小勇的来电

离开三河酒厂的李钊着实萎靡了一阵子。尤其在面对齐莉莉和自己的儿子时。比起齐莉莉的白眼和冷漠，儿子的童真才真是刺痛他心里最最弱地方的匕首。他实在无法回答：爸爸，你为什么不上班了？你会一直都陪着我吗？李钊愉快的答应着，而内心之中，映衬着脸上的笑容却极其无力。

他很想躲避这个家、这个世界，但是最终他发现，他想要躲避的，仅仅是自己而已。面对现在的自己，他甚至有点不敢照镜子。那个略显油腻和臃肿的脸庞上，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锐气。虽然看起来仍有些英俊，但是看起来却没有精气神，只是一堆发臭的皮囊，没错，这是他曾经无比讨厌的面容和状态，可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竟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在这个无比煎熬的时段里，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放在开水里慢慢的煮炖，煎熬着、挣扎着、失望着、落魄着，似乎全世界都把自己抛弃了，自己就像是黑夜中的奔跑的蜗牛，漫长的路上没有一丝光亮。

朱小勇的来电惊醒了他。是的，尽管还不知道他来电是什么意思，但是这已经足够振奋人心了，因为这就是在证明，还有人记得自己，这比什么都更加重用。

“怎么样啊？钊弟？最近还好吗？”朱小勇还是低沉的声音。

“一般般吧，凑活事儿。怎么了勇哥？”李钊很想和朱小勇倾诉一番，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还在三河呢吗？最近怎么听不到你的消息了？”

“离开了，没什么意思，你也知道，越干越差劲。”李钊其实很想隐瞒，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隐瞒不住，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有着无比冲动的倾诉愿望。

“离开了好，不赚钱有啥意思，现在在做什么？”朱小勇问。

“暂时没做什么，休息休息。”李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现在的窘境。

“那正好，有个土豪想要做酒，想不想搞一搞？”朱小勇问。

“别闹了！酒水是夕阳产业，哪个土豪来搞这个？你可别逗我了。”李钊知道行业目前的情况。

“真的。而且情况比你想的复杂点。明天有空吗？来我这唠唠？”朱小勇发出了邀请。

“好啊，那明天我坐火车过去找你。”李钊几乎都要喊出来了，他太需要有人站在他的面前大声的告诉他：哥们！你就是他妈的拯救世界的人！离开你谁都活不了！他等待这样的召唤实在太久了，哪怕是一声极其虚伪的夸赞也好，他需要肯定，更需要鼓舞。

第二天，李钊坐上火车，直奔朱小勇所在的城市，这里他无比的熟悉，也无比的渴望，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当初他意气风发、说一不二的影子，那才是他记忆中自己的模样。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最先见到的，是朱小勇的小舅子杨东，这个和他一起扛过枪上过战场的“兄弟”坐在车里看着他笑，原来听说他要来，杨东一早就在火车站出站口等他了。

“你咋还是这个逼样？”李钊脱口而出，伴随着无比的熟悉和亲切感，没错！就是这个感觉。

“你不也没啥变化吗？没有以前牛逼闪电的架势了呢！让媳妇管的啊？”杨东笑着说。

“别扯了！走！好几年没坐过你的车了，还真想了。”李钊把公务包扔在车后座，坐上副驾驶。

小车一溜烟而去，似乎和几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