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裴衍从明月楼里出来,探头探脑地找了一路,在街道的拐角里找到了徐简。她向后靠在红砖墙上,蜷曲着身子,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裴衍弯腰在她面前蹲下来,用手背在她脑门上轻叩了一下:“小简?”
徐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双漆皮乌皂靴和紫棠色的衣摆。想到这是裴衍最钟爱的色系,同时认为也只有他能穿出天地一绝色的味道。以致于她现在看到紫色,立刻能想到龙涎香的香味。
眼皮一抬,视线上移,她落入一双极致魅惑的桃花眼里。
夜深了,习习微风带着些微凉爽拂面而过。月光下妖娆的美少年站直了身体,睫毛遮住大半瞳仁,他笑着问她:“怎么不进去找我,反而在犄角旮旯里睡着了?真是胆子大,也不怕遇着坏人。你以为京城治安好到足以夜不闭户了吗?”
啊,狐狸说话了。徐简控制不住地想。
裴衍在她心里狐狸精的印象定了形,难以撼动了。揉着眼睛,她拍开裴衍的手,自己扶墙站了起来,一条腿麻酥酥不听使唤:“真是啰嗦,我还没问你呢,看你这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想必是如愿做了那花魁娘子的入幕之宾?”
因为刚醒不久,又吹了许久的风,她的嗓音有些干涩,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咳嗽。
裴衍一边揉着被拍红的手背,一边注意到她有些着了凉,倚着墙根朝道上扬了扬下巴颏:“姑娘家家的,一口一个入幕之宾,也不嫌害臊。走吧,马车在外面恭候您的大驾呢。”
从他那荡漾的笑容里,徐简猜测今晚他大概确实如了愿,做了花魁娘子的入幕之宾了。自己在这儿吹冷风,他却在屋里温香软玉的在怀,越看他越气,徐简干脆把脸凑到他眼前,给了他一记白眼:“也不知道是哪位仁兄带我来的青楼,现在倒好意思数落起我来了。”
出了拐角就是敞亮的青石板街道,徐简和裴衍并肩走过一片熹微的灯影,看到了不远处停靠的挂紫棠色纱幔的马车,胖乎乎的车夫盘腿靠在车壁上,抱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呼呼大睡,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
徐简得捂住嘴巴才没笑出声,觉得车夫的呼噜声很像热水壶烧开的声音,不同的是,一阵一阵的,总也烧不开。
裴衍就坏多了,也不知他从哪里摸出一个虎头铃铛,轻手轻脚走到车夫身旁,把铃铛往车夫耳朵边上一放,偏过头朝徐简露出一个坏笑,使劲儿摇响了铃铛,摇出一串清脆的叮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