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暮色四合,黄浦江畔的水光映着一抹惨淡微红,若泣若诉。沈洛静坐书房,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案,书案上的墨砚散发着淡淡墨香,仿佛昭示着一场尚未开始的博弈。他的目光凝在桌上那份最新整理的文件——顾家与黑帮势力秘密勾连的蛛丝马迹——字字句句如同匕首,直刺顾俊的命脉。
门外传来细微的叩门声,张铭吉轻声通报:“少爷,秦先生到了。”
沈洛微微颔首,抬手整理了一下长袍袖口,沉声道:“请他进来。”
只见秦鸿年步入书房,身后跟着一人,身形修长,面貌清癯,身穿一袭素净的长衫,腰间挂着一只略显陈旧的皮革挎包,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文人气息。秦鸿年朗声道:“沈少,此乃周翰林,时报主笔,素来敢言。此次得他相助,定能让顾俊这条毒蛇现形。”
沈洛目光一凛,站起身来,拱手作揖:“久闻周先生大名,今得相见,实在幸会。”
周翰林亦拱手还礼,语气谦逊却不失从容:“沈二公子盛名,我久仰大名。只盼今日能为贵府稍尽绵薄之力,聊表区区侠肝义胆。”
秦鸿年插话道:“周先生数月以来,暗中搜罗顾俊勾结黑帮的证据,可谓冒险万分。现下,关键线索尽在此包中,还需沈少亲自过目。”
沈洛接过挎包,缓缓打开,只见数份照片、信函以及账册一一呈现。他飞快翻阅,越看越是心惊。照片上,顾俊与一名外号“老虎”的黑帮头目密谈的画面清晰可见;信函中,更有顾俊授意对手公司厂房纵火的明确指令;账册则记录了顾家暗中资助黑帮购买军火的详细账目。沈洛眉头微蹙,语气低沉而冷峻:“此等铁证,足以撼动顾家的根基。周先生冒此大险,实为正道中人。”
周翰林淡然一笑,眼中却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锋芒:“顾俊之流,借权谋与暴力横行于上海滩,任其坐大,只会令无数善良人家沦为棋子。敢为人先,不过职责所在,沈公子不必见外。”
沈洛目光凝重,将所有证据收起,沉吟片刻,道:“但凡孤注一掷,成败仅在一线之间。周先生可否告知,此等资料最早何时见诸报端?”
周翰林思索片刻,答道:“最快明晨,时报头版即可刊登。”
沈洛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如刀:“不可操之过急。顾俊若察觉风声,定会反咬一口,不仅会否认,还可能借势反扑。我们须先设局,让他步步落入陷阱,而后再施致命一击。”
秦鸿年闻言点头,笑道:“沈少果然谋划周密。那依您之见,第一步该如何?”
沈洛缓缓踱步,目光在窗外黯淡的天空与屋内昏黄的烛光之间来回游走,似在酝酿一场风暴。他沉声道:“当务之急,是稳住顾俊,让他以为一切如常。其次,我们要借舆论之力先声夺人,但此风声不可太露骨。周先生可否在报纸上登载一则隐晦的警告,比如:‘有黑帮渗透商界,掌控大权,暗潮汹涌’之类的言辞,务求让他疑心重重,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周翰林颔首称是:“沈公子心思缜密,既如此,我便先遣人拟稿,三日后登载。”
沈洛嘴角微扬,寒意却直逼人心:“如此甚好。待顾俊乱了阵脚,我们再送上最后一击。届时,他顾家即便不倒,亦得元气大伤。”
周翰林见沈洛心思深远,不由肃然起敬,道:“沈公子大智若愚,实为人中翘楚。周某此次能与您合作,实属三生有幸。”
秦鸿年亦笑道:“有周先生鼎力相助,顾家覆灭,指日可待。”
三人对视一笑,各怀心思,书房中顿时弥漫起紧张而又隐秘的气息。
夜渐深,烛光摇曳,书房内一派沉静,唯余案上的茶香袅袅散去。沈洛凝视手中文件,神色晦暗不明。张铭吉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低声问道:“少爷,接下来如何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