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宝珠没有回答他，而是又问：“那你上周有没有看见他在这里打人啊？”

“打人？”老板似乎有些惊讶她会说出这话，“没有吧，他看上去就是个好学生啊，怎么会打人。”

郑宝珠抿了抿唇，曲直那天打人是在巷子口附近，这个老板没有看见也有可能。

不过曲直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啊，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卤肉摊老板面前，还把自己伪装得那么好！

“小妹妹，你要买东西吗？”老板又问了她一句。

郑宝珠看了眼盘子里摆的那些卤菜，也有些馋了：“那我要和刚才那个人一样的。”

“好勒。”老板帮她称了一点，也送给了她一小包辣椒面。

郑宝珠到家的时候，苏明喜看她买了一袋卤菜回来，还有些奇怪：“宝珠，你怎么想到去买卤菜了？”

“啊……没什么啊，曲直说这家的卤肉好吃，我就买来尝尝。”

苏明喜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如果觉得好吃，她应该会让自己去买的，怎么舍得拿她的零花钱去买？

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苏明喜很快就把这件事忘了。郑宝珠第二天又接着去蹲点，想抓住曲直的小辫子。遗憾的是曲直没有再来过，每次都让她扑了个空。

在她快要放弃的那天，她在新禾街看见了小胖。

小胖姓甚名谁她并不知道，叫他小胖只是因为他身材比较结实。换做平时这样一个人是不会引起郑宝珠注意的，但她看到小胖的脸时，恍惚记起他好像就是被曲直揍的那个小孩！

对啊，她怎么把这事忘记了！曲直不承认，但被他打的小孩，也可以出来作证啊！

她立刻就跑了上去，叫住前面走着的小胖：“同学你好！”

小胖看着她愣了一下，他没有见过面前的女生，也不知道她忽然跑上来跟自己说话想干什么。

自从上次在这里挨了一次揍后，他走这段路都有阴影了。

“同学你不要紧张，我就是想问问，你上周是不是在这里被人给打了……”

“呸，你才被人打了！”小胖不等她说完，就激烈地反驳，“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会被打的吗？要打也是我打别人！”

“嗯……”郑宝珠盯着他的嘴角，“可是你的嘴角还有一点点青紫诶。”

“……那是我晚上起来上厕所时不小心撞的！”

郑宝珠：“……哦。”

“你上来就问这事的？有毛病。”小胖白了她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郑宝珠扯了扯嘴角，估摸自己可能打不过他，便没有再上去招惹他。

忙活了一周后，郑宝珠发现自己白忙活了。

曲直根本没有再打别人，连过来这边都很少。

但她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卤肉店的菜还挺好吃的。:)

（二）

高三那年，郑宝珠瞒着家里，偷偷在网上报名了艺体生的考试。

报名是学校统一组织的，就在学校的计算机教室里。

郑宝珠提交完报名表，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报名成功”几个字，在心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终于要踏上她梦寐以求的艺术之路了！

高兴的心情才持续了一天，家里的电话就打到了老师的办公室，说是她外婆忽然犯病进了icu，让郑宝珠赶紧去一趟。

郑宝珠请了假慌里慌张地赶去医院，到了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目的就是让她放弃参加艺考。

她也是在医院才知道，是班主任走漏了风声，通知了她的家长她报名艺体生的事情。

那天大家在医院里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因为郑宝珠的妥协，才让事情得以收场。晚上回家后，郑宝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眼睛还是肿的。

她昨天临时请假，班上的同学多多少少都听说了点，还以为她是因为外婆的病才哭的，班长还来安慰了她。

班主任来的时候，也发现了郑宝珠的情绪不好，于是把她叫到了办公室，想着开解她一下。

“宝珠啊，你外婆的身体没有大碍吧？”

郑宝珠摇了摇头，抿着唇没有答话。

“没有大碍就好，你也不要太操心了，家里的事还有大人在前面顶着，你还是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马上就高考了。”

他说到这里，郑宝珠终于抬起眼睛看向他：“王老师，你为什么要通知我家长我报名艺考的事？”

王老师愣了一下，对这问题有些始料不及：“啊这，这是关乎到你之后升学的大事，我们肯定是要跟家长先沟通一下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我想考什么学校，一定要家长同意呢？”郑宝珠说着说着，情绪就激动起来，连眼睛都跟着红了起来，“王老师你没有梦想的吗！”

“……”王老师一整个大破防了。

郑宝珠喊完就自己跑出了办公室，躲到厕所去哭了。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被刚刚的动静惊动了，惊疑不定地看着郑宝珠的班主任：“王老师，刚刚那个是郑宝珠吧？她怎么了？家里人不同意她参加艺考？”

“……应该是。”王老师迟缓地点了点头。

“我看她刚刚情绪挺激动的，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容易情绪化，要不你还是上去看看吧。”

另一个老师说：“我看还是给孩子一点空间吧，她现在肯定出去哭了，王老师这会儿过去是不是有点尴尬？”

“也是，要不让班里的同学去看看，都是同龄的孩子，大家好说话，也可以帮忙看着，免得出什么事。”

王老师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去班上喊同学了。

这会儿正是上早自习的时间，王老师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在曲直的课桌前停了下来：“曲直，你跟我出来一下。”

曲直看了他一眼，放下课本跟着他出去了。

两人站在走廊上，王老师小声问曲直：“你和郑宝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我记得你们还住在一个小区里？”

“……是的。”

“哦，是这样。”王老师觉得找曲直真是太合适了，“昨天宝珠家里出了点事，你应该听说了吧？她现在情绪有些激动，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想让你帮忙去看看，安慰安慰她。你跟她说话，肯定比我好使。”

曲直：“……”

王老师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不过郑宝珠今天来的时候顶着两个红肿的眼睛，他也看见了，既然王老师都这样说了，他便也点了点头：“好的，我去看看她。她这会儿在哪里？”

王老师道：“好像在女厕所。”

曲直：“……”

王老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曲直肯定不可能去闯女厕所，于是去把孟雅鑫叫了出来，跟她说了两句，孟雅鑫就去女厕所找郑宝珠了。

王老师见有同学去了，也稍稍放心了一些，他回到办公室，心里却冷静不下来。

他满脑子都是郑宝珠那句“王老师你没有梦想的吗！”。

……王老师当初的梦想，也不是当老师啊！qaq

王老师也不是因为想当老师，才成为老师的啊！qaq

可是成年人的世界，就是有这么多身不由已啊。

正是知道这点，他更觉得孩子们的梦想难能可贵。

王老师拿起手机，决定给郑宝珠的家长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说通他们。

经过五分钟的交流，王老师发现……好的，完全说不通。

难怪郑宝珠能哭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