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程时晟放下筷子,突然对我说,“慕绾绾,这个世界没有值得完全信赖的人。你想站得高看的远,就只能踩着累累白骨往上爬。”
程时晟说着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极端的想法,他是让人背叛过,还是背叛过别人,才总结出这么一条血淋淋的教训。
那天我和程时晟吃得什么菜,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记得入口很甜,回味很苦。
之后的几天,伍炀没再给我打电话,高利贷也没找过我,倒是跟许简见过几次面,一是统计电子眼的试点数据,二是请他吃饭,谢他上次帮我。
三月过得很快,四月五号清明节,我提前请了假,去公墓拜祭了我爸,回老家看看我妈。
我妈的病好得很快,用得最好的药。
我在市区买了好多东西带回去,二舅妈见到我,笑呵呵的帮我提。我觉得我麻烦人家帮忙照顾我妈,所以在钱和东西上,绝对不能让人家亏了。进了里屋,我妈靠在炕头,乐呵呵的冲着我笑。
我把我最近的变化说给我妈听,告诉她,我一个人在市区过得很好,现在能赚很多钱,朋友也比以前多了,都很照顾我。
我妈笑着点头,说家里这边不用我担心,好好在那边工作,如果伍家人找我麻烦,就去找我爸生前在警察局的老朋友帮忙,他们不会看着不管。
我说,我现在有能力了,不用求别人。
我妈摸着我的手,嘴角微动,始终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
一个女孩子,别太要强,最终还是苦了自己。
我怕我妈坐久了累,扶她躺下歇一会儿,我人刚要出去,就听见外面来了人,好像不止一个。
“三叔,我听说绾绾回来了?”
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点憨。
“老三,咋不说话呢?是不是绾绾回来了,我进屋瞅瞅。”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他李叔,你和柱子咋来了?”二舅妈的声音。
“这话说的,一个村住着,我和柱子咋不能来了。这不听说绾绾回来了吗?我带柱子过来看看。”
“哎哎,他李叔。绾绾刚回来,在屋看她妈呢,你和柱子在外面坐会儿,我去给你叫呗。”
“还叫啥叫,早晚都是一家人,我进去看看。”
说话间,那人的声音就在门外,我推门,看他差点撞倒,向后退了脚步。我走出去,合了门。
那个叫李叔和柱子的人就站在堂屋里,李叔看上去有五十岁,皮肤黝黑,穿着一件甲袄。那个叫柱子的人差不多三十岁,五短身材,穿着一件黑色棉服,袖口破了个洞。
他们突然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那个李叔笑呵呵的对我说,“这就是绾绾吧?我得有二十年没见你了,多长这么大了,漂亮,你瞅瞅,这个头不矮。”
我也就一米六七,没他说得那么高,不过跟他旁边的柱子比,我确实高了不少。
“他李叔,那事不行,你带着柱子回去吧。”二舅过来拉李叔,推着他和柱子往外走。
柱子急了,身材又短又胖,像个地缸似的推也推不动,反而差点把二舅推到地上,扯了扯棉服,对我说,“咋不行!我看咱俩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