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六回 覆宗庙赵父子北狩 过界河张叔侄尽节

荡寇后志 都头郓哥 7853 字 17天前

银合逸云电,金锤震八方。

神力降巨寇,忘死卫君王。

抛头洒血处,忠魂绕汴梁。

张伯奋等事败身死,张叔夜、张鸣珂闻知,震愕莫名,急去朱雀门探视。那范琼虽深恨张叔夜父子,碍其名声在外,且金人下令招降,因此不好为难,任从收尸。张叔夜、张鸣珂遂买了棺椁,将张伯奋、吴革并死难之士尸身收敛。搭设灵堂,洒泪祭拜。张仲熊闻知兄长遇害,悲愤交加,喝人将自己抬至灵堂,哭祭兄长。此是前事。

回说当日孙傅往朱雀门寻张叔夜,见其戴白祭子,憔悴至极,不觉心下惨然,也去灵前祭拜了。当时施礼毕,方对张叔夜说起金人议立张邦昌之事,张叔夜正色道:“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孙傅知他忠肝义胆,心如铁石。遂不再语,默默而回。果然次日,金人令群臣推戴张邦昌为帝,强签议状。宫内百官各有名押,惟孙傅、张叔夜、张鸣珂等数人不签书。张叔夜修书一封,托使者与议状一同持往军营。

当日粘罕接得议状,见百官已签,心中甚喜。又看了张叔夜书信,却是请立太子以从民望。心下转怒,喝令将孙傅、张叔夜分头押至军前。粘罕欲试张叔夜之心,遂道:“孙傅不立异姓,本帅已杀之。公今年老,身系宗族,岂可与孙傅同死?可供状。”张叔夜慨然道:“某累世荷国厚恩,誓与国家共存亡,实不愿立异姓。”粘罕威逼再三,张叔夜终不从,惟请死而已。

当日粘罕见张叔夜大义凛然,便不再强逼。命使者宣读金主诏旨,立张邦昌为帝,国号大楚,都金陵。以范琼、王时雍、徐秉哲、吴开、莫俦等为爪牙。及至四月,金人陆续押解徽钦二帝及皇后、皇太子北归。东京府库蓄积,为之一空,北宋遂亡。

看官听说,那北宋失国,前因徽宗乱本,后有钦宗游移。那钦宗靖康初政,声技音乐一无所好。从善如流,任贤去佞。故金人闻帝内禅,曾生卷甲北旆之心。惜其乱势已成,不可救药。君臣相视,又不能同力协谋,以济斯难,惴惴然讲和之不暇。卒致父子沦胥,社稷芜茀,岂不可痛?那种痛史,都头也不忍逐细描摹,只得掩卷叹息,略述几句罢了。看官欲知其详,自有那专讲靖康之变的《靖康纪闻》《靖康稗史》《北狩行录》《呻 吟语》等诸书在。

话休絮烦。且说金人既挟徽钦二帝北行,原有大臣,悉数留在东京。惟何卤、孙傅、张叔夜、张鸣珂、司马朴等,因忠于宋室,尝争论乞存立赵氏,故令举家北迁。张仲熊伤未痊愈,又不助伪楚,金人遂强令随其父北行。张叔夜与子侄随钦宗由巩县渡过黄河,北行道中,惟饮汤以待死,义不食金人之粟。五月十五日,行至白沟河,正是金人地界,鸣珂矍然起道:“过界门矣!”叔夜仰天大呼,遂不复语。次日天晚,至易州孤山寨。知大事已去,万念俱灰,遂背着人,悄悄扼吭而死,亡年六十三岁。鸣珂发觉,悲愤交加,亦拔刀自刎,亡年四十三岁。当授命之日,天昏地暗,山岳震动。精忠大节,彪炳千秋,此事前志已载。至于张仲熊下落如何,且容后文细表。时人有诗赞张叔夜道:

畴昔中朝士,簪绅仰令名。

思威彰辅郡,忠孝卫都城。

许国志何壮,为山功莫成。

西风故林道,萧瑟感秋声。

又有一诗赞张鸣珂道:

允矣君子耀家邦,严谨周极弥强梁。

不食周粟殉国难,精忠大节传朔方。

看官,说到这里,那金人既灭北宋,何不取而代之,却立张邦昌为帝?原来那金国武功虽盛,然终是北地后起之邦,立国未久,文治自然难与中原相比。自古“打天下不易,守天下更难”,中原地广人稠,金人难以统治。故想出一个以汉治汉的法来,扶植伪楚。以其世辅金室,永作藩臣,助金统治中原。金人自以为得计,殊不知中国历代兴衰,皆系民心所向。宋人反对立异姓为帝,伪楚不得人心,焉能长久?果不其然,那张邦昌自三月七日受册称帝,四月九日即下诏退位。伪楚前后不过三十三天,便烟消云散,徒留后世笑柄。

再说金主既灭宋,得金银、珍宝、美人无数,志得意满。本拟扶植伪楚,从此可高枕无忧,安享太平。不料未及一月,便有两封紧急公文飞至。金主看罢,气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原来一件是张邦昌下诏退位,伪楚灭亡。一件乃是宋朝皇子信王赵榛在五马山举起义旗,连败金兵,山东、河北响震。正是:九州混沌风雷动,振臂一呼天下惊。毕竟不知那信王是何人,五马山情形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