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云天彪报捷大清河 陈希真误失公孙胜

荡寇后志 都头郓哥 7031 字 17天前

诗曰:

拔山举鼎莫恃能,一身难与命强争。

天彪百战胜亦败,希真千算总成空。

今朝水泊遭倾覆,他年太行任纵横。

回首狠斗厮扑事,相逢泯然一笑中。

话说庞毅、闻达接报有人闯营,各执兵器,齐出帐外,只见辕门处已是闹嚷一片。急赶过去看时,却是邓宗弼、张应雷二将与卫兵撕打。原来二人自盐山战败逃回,正巧路过此地,见营中飘着庞、闻旗号,晓得是自家人,便来投奔,不料守门的却是大名府兵士,不认得二人,拦住不许进营,因此闹将起来。当时闻达喝退小卒,同庞毅请邓、张两个入营,进帐坐定。灯光下看时,只见二人衣衫褴褛,甚是狼狈。邓、张两个便将打盐山失利,辛从忠、陶震霆不知生死的事都说了。庞毅、闻达大吃一惊,都道:“区区盐山,怎会如此厉害?”邓宗弼道:“休提了,总怪我等轻敌之故,如今只好到梁山自缚请罪。”庞毅道:“眼下张经略引兵移驻曹州,已不在梁山,我二人奉命到大名府押解梁山贼目回去,我等便同行罢。”邓、张两个应了。庞毅、闻达便吩咐设宴相待,宴毕,又叫军士伺候两个洗浴,换了新衣,安排歇息了。

次日早起,四将领兵起行。行了两日,早到曹州。彼时祝万年、真祥麟、杨腾蛟、苟桓四将已将兖州、沂州两处九名梁山大盗解到曹州,张叔夜同贺太平、盖天锡、云天彪、陈希真等正盼捷报,忽闻庞、闻、邓、张四将同回,都不解其故。当时四将入营,邓宗弼、张应雷诉说败报,大众惊倒。庞毅、闻达献上王飞豹首级,将半路遇劫一事禀报。正议论间,又见军士传来青州书信,张叔夜接过看时,却是王进、哈兰生报史进被劫之事。正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张叔夜连闻变故,不觉跌坐椅上,口中喃喃道:“怎好,怎好……”。

当时众将也都看了信,只见云天彪勃然大怒道:“鼠辈焉敢如此!”便对张叔夜道:“经略,邓辛张陶四将曾随小将讨贼,哈兰生亦是麾下之人,如今接连失利,春秋责帅,小将难辞其咎。乞请带本部兵马,即日北上,收捕残贼,将功折罪。”张叔夜听了,转头问贺太平、盖天锡两个道:“今日之事,二位怎么看?”贺太平道:“贼人劫囚之意,不惟救其同党,亦欲阻我班师。幸其余三处贼目已平安解到,可先派兵赴青州将剩余贼目押来,免得另生事端。”盖天锡又道:“贼人既劫走史进,必回盐山。云留守节制山东全省,此番前去,一为顺道知会青州,二来扫荡残贼,三可寻辛、陶两位将军下落。”张叔夜点头,便依贺、盖二人之议,令云天彪克日出兵。

且说云天彪恼盐山之耻,整夜未眠,眼巴巴望到天亮,清点本部人马,除哈兰生负伤尚在青州外,傅玉、云龙、刘慧娘、风会、闻达、欧阳寿通、毕应元、庞毅、孔厚、唐猛等十一位文员武将都齐。当时分拨众将,云龙、庞毅、唐猛为前军,云天彪自领傅玉、刘慧娘、毕应元、孔厚为中军,风会、闻达、欧阳寿通合后并督押粮草,点起天兵六万,张叔夜、陈希真等亲送出征。一路上旌旗严肃,队伍整齐,直奔盐山而来。

且说盐山自分派众人下山后,邓天保、黄涟、庞泰良日夜提心,派人往来探听消息。过了七八日,忽闻张大能、庞泰圃等归山,忙下山去迎,当时与唐斌、文仲容、盛本几个相见,甚是欢喜,同邀上山,摆酒接风。饮酒间,忽闻厅外喜鹊群叫,庞泰良掐指算了一回,道:“又有好事了!”果然晌午时分,史进、王大寿、赵富、庞泰表四个回山。众人见救出史进,惊喜无限,重复入席,两路人各将此行说了一遍。邓天保笑道:“今日救出史大郎,又添了几位新兄弟,真是苍天有眼。”众人都喜。黄涟道:“眼下欢喜尚为时过早,官军大队将至,我等须设法迎敌了。”众人听了,便问如何措置,黄涟道:“老夫已备下几份大礼,要亲自送给官军,只须如此如此。”众人都道:“军师妙算,真个不弱于智多星吴学究!”当日大众计议,便留史进、赵富守寨,其余头领尽数下山,迎敌官兵,不在话下。

回说云天彪引军北行,路上刘慧娘道:“青州、大名府两路遇劫,可见贼人颇有见识。临行前,媳妇已嘱姨夫小心为上。又听邓、张二将说起,那盐山已将虎翼山、蛇角岭人马并作一处,其伙内定有高人在彼,我等在明,贼人在暗,此行凡事须得小心为上。”天彪称是。

行了四五日,已入青州地界。看看日中,大军行到一个三岔口,只见道旁立着几个老儿,好似乡绅模样,身后引着一伙男女老幼,远远望见官军,伏地便拜。云龙见了,忙报知中军。云天彪等急赴前军,见众人仍跪在那里,便都下马,上前扶起。那为首的老汉道:“足下可是云天彪云将军?”云天彪道:“晚辈正是,不知老丈有何事?”老汉笑道:“老朽姓满,乃是左近瑞龙镇三家村人氏,犬子曾在马陉镇当差,听将军讲那《春秋大论》,回来说了,老朽甚是倾慕,又闻将军近年扫平山东众盗,愈加敬仰。今闻听将军北征,特召阖村老幼,备了些酒肉,犒劳天兵,聊表敬意。”云天彪听了,堆下笑脸道:“多谢老丈,云某实不敢当。”当时那老汉便叫众人斟酒,献与官军。

当时云天彪接了,正待要饮,只见刘慧娘道:“公公一向廉洁爱民,岂能取百姓分毫?”云天彪见说,已知其意,便对老汉道:“感承老丈一片心意,只是无功不受禄,酒肉便不吃了罢。”老汉见说,变了脸道:“听这位姑娘言语,莫不是怕老朽有歹心?老朽年近七旬,一生热肠,未曾受如此猜忌,今姑娘红口白牙,竟如此侮辱人,直教人羞活于世。”便要去撞树,众人慌忙拦住。那边厢,刘慧娘已把酒碗给孔厚看过,并叫小卒先尝过一碗,见并无事,略放了心,便上前对老汉赔礼道:“适才却是奴家莽撞,这厢赔罪了。只是行军打仗,士卒最为劳苦,不如将酒肉分与出征兵士如何?”老汉道:“有何不可?”便教人将酒肉都交予官军,任其自理。云天彪见了,倒有些过意不去,便自斟了碗酒,一饮而尽。那老汉方才消气,又说些祝颂的话,自引大众去了。

黄昏时分,官兵到了青州城,就于城外扎营。留守官与王进、哈兰生前来拜营,彼此见面,云天彪动问那日情形,又嘱咐切记封锁消息,自拨一千锐卒随王进、哈兰生押解贼目到曹州。议完事,那留守官便相邀入城赴宴,只见云龙来报:“白日吃了酒肉的军士都痢泄不止。”云天彪听了,急与刘慧娘等巡视各营,共计数百人,云天彪怒道:“那老匹夫竟如此昧良!”说罢,自家也觉腹中有些响动。刘慧娘道:“当时军士喝完,却都无事。”孔厚道:“想是那老儿怕我等察觉,用了慢药。”当时云天彪只得婉谢了留守官,就于营中歇卧,那留守官与王进、哈兰生自回城去了。当晚孔厚配了药,与云天彪及兵士喝了,次日早起,已无大碍,只是折腾了半夜,兀自有些虚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