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元杞冉忍不住心酸,原来她的儿女同她疏远,是感受不到她对他们的爱。她恨不能给他们一切,补偿她缺失的十余年,却总是畏畏缩缩,她胆怯,可要知道,若是真心哪里会胆怯。真心便该忍不住,藏不了,便该骄傲,便该自大,便该汹涌喷薄,堵塞不住。
她的女儿很简单,她只想要纯粹的真心,她只能看得到纯粹的爱。
祁源与关毅也一同去了应州,文君从应州回来了,带着儿子住了进来。薛念同文君熟些,文君问了宁安后,干脆也将她邀了进来。
文君看着苏朝的肚子问,“都入盆了,肚子往下坠了,快生了吧?”
苏朝点头,“差不多就是这几日。”大夫与稳婆都说了,她这一胎会早产,算算时日,便是这几日。
文君又问,“稳婆都备好了吗?”
苏朝笑道,“王妃都差人安排好了。”请了两个稳婆,还有府中懂些医理、药理的嬷嬷、姑姑们守着,倒是不怕。她轻抚着肚子,“已经生过三胎了,倒也不怕。”
文君摇头,“可不能这么想。”她看着苏朝细细叮嘱,“女子生产,本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与生过几胎无关。”她也是生产过的,自然知晓其中的艰辛与痛苦。她又转向宁安笑道,“便是咱们王妃,命好,孩子在胎中时不大,生的顺,也是受了不少罪。”
宁安点头,“疼死了。”现在想起还觉得可怕。生禾苗时,虽没用多少时间,却疼的她受不住,呕吐又抽搐,还在泛着恶心,嬷嬷们便又将加了人参熬煮的红糖水灌入口中。四肢明明发软,自腹中传来的疼痛却让她的四肢如同被人生生打断,又一下下碾过。疼到最后,已经是双眼发黑,看不清物,麻木到几乎昏厥却又清醒着感受疼痛。“生想想时,更是疼了一日一夜,娘说想想懒,不愿意出来,给我按腹,每一下,都像是用一把钝刀子捅入又拉扯。”生完想想,她的眼睛,皮肤上一条条因为疼痛无意识发力挣扎出的血丝,肚子更是一圈青紫。
“你的孩子们心疼娘。”禾苗两人八斤多点,想想也只有四斤一二两。孩子小,无撕裂,她也好恢复。文君倚靠在凉亭柱子上,轻摇着扇子。“我生孩子的时候正是盛夏,又热又不敢用冰,一个月子坐的可受罪了。”
苏朝笑道,“可不是。怀胎辛苦,生产与之后的养育更是艰辛。”有时想想,真想不明白生育给女子带来了什么,似乎没有任何好处。
女人们聚在一起,聊的不是丈夫便是儿女,要么便是一些女子们的私密。文君说着说着,便压低了声音,拿出一个小白瓷罐。“这个给你,生完勤涂涂。”
“这是什么?”苏朝好奇,碧涵、薛念等人也好奇。
文君暧昧一笑,“女人家用的。”她声音低了又低,“涂在大腿根、股沟处的,可去黑。”她问了不少生育过的女子,她们多数均说有孕后肌肤生黑,特别是腋下,腿根,股沟,像是涂了好几层灰,黑乎乎的,看着便不适。
苏朝脸一红,文君挑眉道,“怎么,你肌肤不曾生黑?”
苏朝收下,低着头嗫嚅着道谢。
文君轻叹一声,“世道对女子不公,生育后的伤痛、伤病,比重疾更折磨人。”她在扬州专门请了女医,开了一间专为女子的医馆,问诊人却寥寥无几。不是脸皮薄,便是觉得丢人,不愿来看诊。还有些,则是被丈夫控制着,不仅不允许她们看诊,还要忍受打骂羞辱。“说到这个,我想在办一个为期半月的义诊。”她看向宁安,正色道,“你拨几个人给我用用。”与衙门联合,一户户上门拜访,免费为女子们看病诊断。一来宣扬商号,二来也能扬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