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运之的小嘴并没有停下。

"爹，我娘是不是被你打死的？"他有些固执，似乎很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说到底，这对父子很相似，都不想承认发妻/娘亲的死是因为自己。

程度这次沉默了。

他垂眸望着地面，思绪飞远。

他与发妻雪梅，那才是青梅竹马，夫妻情深。

初时他们的确很恩爱，他也在读书方面踌躇满志，自信又自负，一心觉得自己是宰相之才。

情浓时，他多次向雪梅保证，会考个状元回来，让她当状元夫人，令十里八村都艳羡她。

可是后来，他考上秀才后，才感觉到了同别人的悬殊。

县试多次不中，他再一次被现实击垮，而后就有些颓废。

雪梅见他这样，头一次对他说了重话，痛批他心志不坚定，一点点磨难就受不住，哪里像男子汉大丈夫？

他被说的恼羞成怒，就那样没了理智，对她动了手。

彼时雪梅已经快要临盆，若他不动手，她一定会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可是他打了她，害得她摔倒在地，难产离世……

那之后，他就改不了动手的毛病，一旦喝了酒或者心情不快，就会拿李婷发泄。

后来李婷早产，也是因为他动手的原因。

可是他对李婷没有感情，并没有所谓，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有雪梅，他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才总对儿子说，他娘是为了生他才死的。

这话，也是说出来给他自己开脱的。

见程度沉默这么久，且脸上浮现出伤痛后悔的表情，程运之就明白了。

"原来我娘真是因为你才死的。"

他说完后停顿了一会儿，小手开始在衣服里掏了起来，掏了半天，掏出巴掌大的白面饼子。

而后递到程度的嘴边。

"爹，这是你昨天留给我的饼子，我没吃，你吃吧。"

程度撇开脸，"我没心情。"

"爹，吃吧，吃饱了，才好去见我娘。"

程度倏然将脸转了回来，满目震惊，"你说什么？"

程运之表情无比严肃认真，"我说，你吃饱了再去见我娘，记得同她道歉，还有，和她说，我很想她，虽然我没见过她。"

程度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你想让我死！"

程运之无比理智清醒，"爹，你刚刚不是也想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