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一年,她去了古巴当交换生。她回国前,他来了澳大利亚当交换生。
在留学的日子里,钟徛从来不去触碰那个名字,只是偶尔在心底快速滑过。
有一次言逸凯在sn上忽然跟他感叹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钟徛才知道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跟旧时的同学联系。
他的心底掠过一些惆怅。
大概还是不甘心。明明心动,偏又无缘。
就像两条相交过后的直线,越离越远。
来澳大利亚的第一年,钟徛就知道以后无论自己在这个国家过得如何轻松惬意,最终都会回到属于自己的祖国。
在异乡生活的时间越久,就越想念国内的一切。
尽管被朋友问及什么时候回国时他的回答都是不确定,出国前言逸凯和瘳一凡甚至开玩笑地跟他说以后要来澳大利亚跟他混吃混喝,他也说自己有可能以后在这里生活下去。
有时想,也许以后会在这个国度发展,也有想过工作几年再回国。
也有想过,如果那个夏天没有发高烧,语文考试没有发挥失常,他现在会在哪里:考上第一理想的专业,安安稳稳地读到本科毕业,然后读研或者工作?
不管怎样,道路都应该比现在顺坦,但是应该都不会像现在走的道路一样让他迅速成长。
几年的留学生涯下来,他已经完全知道自己想走什么样的道路。
留学和工作期间,钟徛也有遇到几个不错的女孩,却都没有让他萌生心动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回国,加上潜意识里总觉得在国外漂泊时所发展出来的恋情不稳定,不想让自己徒增烦恼,于是理所当然地一门心思都放在学习、打工和实习上。
在这期间高中和大学时期间的几个好朋友陆续交了女朋友,询问过后得知他仍没交女朋友,不约而同都对他表示了诧异。
有时钟徛也说不清自己内心的感觉。
时间隔得久了,他已经不会像以前那么想念那个女生,有时甚至觉得已经没有了当年那种深刻的喜欢的感觉了,只是偶尔脑海里会浮现出她的音容笑貌。
他想,也许以后哪一天见到她,他会跟她打一声招呼。
就当作是对过去的青春的一种祭奠。
人长大了,在社会的日子久了,会或多或少地丢失年少的纯真,不可能再随心所欲地生活。
他甚至想,也许以后到了一定的年龄,遇到合适的女孩也会谈恋爱,甚至结婚。
不刻意,不强求,一切随缘。
时光匆遽,从求学延续到工作,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在这片大陆呆了将近五年。
收拾回国的行李的时候,钟徛在笔记本电脑里看到了一幅很多年前的照片——廖一凡在大一寒假同学聚会时用手机所拍下的他跟她的照片。
他突然想,如果回国之后见到她,如果到时她也是单身,他就去追她。
产生这样的想法后,回国的行程又多了一层意义。
唯一不确定的是岁月带来的变化: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男生,他也不知道如今的她变成了什么样,脑海中所留着的还是昔日的影像。尽管如此,他还是想看一看她。
就这样,独自在异国他乡生活了几年后,终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然而事与愿违,回国后一直没有见到她。
直到那一次高中同学聚会才终于听到她的消息。
钟徛想,如果她有那么一点怀念高中岁月应该会去,他就能见到她。不管结果怎么样,就当作是一次了断。
可是她并没在聚会上出现。
而当大家提起她时,程忆遥说出来的话让他的心情瞬间转阴:“她又不在国内,怎么可能来参加聚会。她去西班牙了啊!”
他还在消化刚听到的事实,程忆遥又说:“她去三年了,你们不知道吗?”
她会去那个国家不奇怪,她本来就是读那个语言的人。
钟徛只是没想到,曾经在古巴当过一年交换生的她还会选择再次出国,而且竟然已经去了两年。
他的心里说不出地苦涩:老天似乎在捉弄他,他们总是在擦肩而过。
他听到言逸恺问:“程忆遥,她有跟你联系吗?”
“当然有啊!她出国之前还经常给我发邮件,前几个月她哥哥结婚她回来过,还给我打过电话,不过她只呆了几天就又走了……”
哥哥——
“哥哥?”
钟徛耳边反反复复地回旋着这两个字,脑海里立时浮现了一个身影,立即追问:“什么哥哥?”
如果刚才程忆遥的话只是让他坠入冰窖,那么接下来的话就把他彻底打入了地狱:
“亲生哥哥——她那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哥哥结婚,她回来参加婚礼,然后又回西班牙了。”
亲生哥哥——
钟徛彻底僵住,全身像是从一片刀山上滚下,刺骨地疼。
而这四个字,就像是给他判了无期徒刑。
“亲生哥哥。”他张开嘴,几乎一字一句地重复。
大概是他的举止太过异常,过了好久言逸恺他们才开始聊别的话题。钟徛的思绪却仿佛沉入了深海里抽不上来。
然后,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高三分班后,偶尔跟她在校园里碰到,她总是早早地望过来,就像是等着他跟她打招呼。
他跟她之间错失的几年,却是缘于一个如此可笑的理由。
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向她问清楚——大一那年她经常给他发短信,他却总是碍于心中一早认定的假设而退缩。
如果当初他能放下自尊向她问个一清二楚,绝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样的结局。
哪怕只是问一句,也断断不会像现在这样。
他的心里只剩下懊悔,无穷无尽的懊悔。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面对现实吧,因为你的一时意气,已经错过了一段原本可以抓住的幸福。
一个多月后的某天晚上,他在办公室处理酒店的事务,由于需要登录了很久没用的邮箱。
他已经很久没有登录旧邮箱了——在澳大利亚不容易连上服务器,他出国后一年就没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