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璃!你可以回家了!”

哐啷一声,铁栅门上的链条锁被抽开。

1975年的寒冬腊月,狂风暴雪连下七天,终于开始放晴。

宋璃在四面透风的拘留所铁牢里,已经被整整关了七天。

她被推下楼梯磕破的额头,已经结痂,身上的单衣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回家后好好改正,别再寻衅滋事!”

“否则还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众叛亲离,自己老公都不向着你!”

宋璃嘴角勾起一抹凄笑,步履蹒跚地走出牢笼,像从阴间回来的厉鬼。

她嘴唇干裂,头发杂乱似稻草,唯有一双似幽深寒潭般冰冷的眼睛,异常地清澈干净。

她抬头直视天上的太阳,刺眼的光芒让眼泪夺眶而出。

宋璃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刮得肺腔生疼,她喃喃道:“又回来了,真好!”

再睁开眼,宋璃抬起脚步,朝家的方向走去,步伐缓慢而坚定。

远远还能听见,身后拘留人员在鄙夷嘲讽:

“切,现在哭有什么用?晚了!”

“咦,这女的看着瘦瘦小小,岁数也不大,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呀?”

“你刚来不知道,她叫宋璃,是县医院的实习护士,老公是县医院妇产科的副主任医师,年轻有为!”

“偏她不知好歹,整天疑神疑鬼,总怀疑她老公在外面偷腥。”

“七天前,不知听信了什么流言,跑到医院妇产科发疯殴打产妇,差点对刚出生的婴儿动手!”

“就连她老公都受不了了,迫不得已,亲手把她送进拘留所来冷静一下!”

问话的人,看着宋璃单薄的背影,目露怜悯:

“唉,这么冷的天,只穿一件单衣,也没个家人来接,真可怜!”

另一人蔑笑着反驳道:“她可怜什么呀?被她无辜伤害的母子才可怜!”

“她被关在拘留所这七天,别说婆家人了,就连娘家的爹妈兄妹,都没一个愿意来看她一眼,想着给她送件棉衣、送口热饭!”

“啧啧,做人失败成她这样,连隔壁的劳改犯都不如,还活着做什么?”

“若换作是我,还不如一头撞死,早死早超生……”

宋璃恍若未闻,跨出大院的铁门,她走上了街道,光脚踩在雪地上,双腿已然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