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卖了。

方依婷能不生气吗?赔了夫人还折兵,她那个傻闺女,被人卖了还心甘情愿舔着脸给人数钱?

没见过这么傻的!

大概是她那个狗比叨叨的傻父亲血统太差了。

方依婷恨恨着,悲从中来:“你们都欺负我……”她现在是真委屈,什么都没了,女儿被人拐了,以后这万贯家财也全是那个闺女的,然后,她还被迫只能够偷摸着亲亲……

蒋冬平搂过她,拽着她把她抱到副驾驶的位置,把方依婷按在心口紧紧地抱抱。

半晌,她说:“她也真没有那么坏。”还是忍不住为蒋青妍开脱。

要是真那么坏,也不会吃那么多苦。

多苦啊,从小自力更生,又要学习又要打工,蒋青妍的前半生,数千日夜不敢一日懈怠;所以她对待事业那样拼搏,即便在密室鬼屋当临时工,她也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更别提之后做记者,那是拼了命的以身犯险。

虽然她机关算尽,但是在荷塘夜遇到方旖,怕也只不过是一个歪打正着的意外,老天爷眷恋她,让她们早点相遇。

方旖是她唯一的私心,她要是真坏,躺平、享乐、花钱不更好吗?非要把自己搞得那样狼狈?

那样孤单的产检,那样窘迫的生育,那样拮据的生活,那样艰辛地生存……

她难道不是更傻孩子吗?

方依婷把鼻涕擦在蒋冬平的前襟上,她抬起眼睛:“你要对我负责。”她说,“从今往后,我在第一位。”

蒋青妍是人生赢家,又有闺女又有爱人,她的女儿,从此唯蒋青妍马首是瞻。方依婷觉得她太亏了,所以必须有补偿。

她强人所难地要求蒋冬平:“必须是我,万一我们冲突,你出面打小妍的屁股。”

蒋冬平把她的脸继续按在自己的心口上:“知道了。”她说。

她知道方依婷是接纳了她们,打屁股?父母才打孩子屁股。客人只会疏远地说:“没关系,小事而已……”

方旖让老王买了彩云轩的饭菜给蒋青妍,捎带着给枝枝买了麦记的儿童套餐

枝枝生平最爱可乐,她熟练地拆吸管,喝一大口。

“蒋从风。”方旖连名带姓喊枝枝。

枝枝抬头,老气纵横地看着她:“干什么?”

“你为什么叫枝枝?”方旖很好奇。

“因为——”枝枝蹬了蹬小短腿,从椅子上跳下来,她“哆哆哆”跑到方旖面前,示意方旖俯身。

方旖不明所以,照做了。

枝枝凑着她的耳朵:“因为小老鼠是吱吱,吱吱,吱吱叫的啊!”

她学得真像,又凑着方旖的耳朵,方旖一阵头皮发麻。

枝枝炫耀似的把别在自己身上的金别针展示给方旖看:“看到没?一只小老鼠!”

本市有风俗,新生儿都需要别一个别针,金为佳,银次之,辟邪用。

多数坠着小坠子,常见的是针箍、如意、算盘、花生……皆有好的寓意,这个别针小朋友第一次去陌生地方都会佩戴,一般要佩戴至六七岁,到上小学方才取下。

枝枝这个,上面坠着的是三个生肖金坠子。为首那个,是个惟妙惟肖的小老鼠。

——是最好的那三年。

原来蒋青妍并不是忘记了,也不是不在意,她把那最好的三年,别在她最爱的枝枝身后。

方旖摸索着小金坠子,忽然她想哭。

枝枝把金别针宝贝得很,她一扭身:“不给你摸。”她说。

“哦。”方旖想,她不摸,她拥有,那也是她的回忆。

蒋青妍洗了脸,从卫生间出来。

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

她说:“太浪费了。这么多吃不完。”

方旖说:“不要紧,今后我煮饭,买菜洗衣做饭,我会的都我做,我不会的……我学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