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周类与索弜的故事(四)

王都三十日 青果 2648 字 2个月前

这已经是他亲自参与的第二场胜利了!

第一场是在枣林村,羌人来犯十一人,无一逃脱。这一次羌人来犯九人,照样全歼。虽然两次一起算,乡民也死掉十多个,但总比羌人洗劫一空要好,至少活下来的人,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了。

劫后余生的人,总会有些庆幸,也会有些哀伤,但生活还得继续,容不下太多生离死别的哀痛。以至这些乡民看上去,对待死亡的态度,也显得有些麻木,就像刚刚从他身边走过的二人一样,一边抬着尸体,一边笑说着什么,间或爆出一两声与此刻气氛全然不同的大笑。

周类看着村邑中忙碌着的乡民,从心眼里佩服那个比他还小的索弜,不过是一面锣,在连续快速的敲击下,急促的“当当当当”声,变成振奋乡民的号令,让乡民在沉睡中迅速地行动起来。

族尹来报,说羌人骑六马来袭,死了一匹,还有一匹眼见不活了,还剩四匹作为战获。

“死了的那两匹马,斩了分掉,这四匹我带走。”这是索弜和他的约定,缴获的所有马匹,都归索弜。作为交换,索弜会要来自大商的军士帮他训练乡民,而且,索弜已经在征得子永同意,发下来的矛尖不用收回了。这对周类的诱惑远比几匹马要大。

“羌人的刀枪棍棒,不收了,你发下去吧!上次发的十支矛你本就不够用。”周类很满意他现在的状况,终于能够做些想做的事,而且他可能因此便有了自己能调度的势力。

加上枣林村的四匹马,他手中有八匹马要交给索弜了,他忽然觉得索弜的这一笔买卖做得不亏。八匹马,值不少钱呢。

周类是姬姓中的另类。

他满十五册封典时,和诸兄不同的是,祖父和父亲没有给他任何封号、封地,也没有给他任何该管之事,他仍和以前一样,只能到处悠闲地晃荡。

周类多次向父亲提出他愿意做点事,也屡屡看到机会,向父亲建议,希望由他去主持,从此踏出第一步。谁知建议采了,事情却由父亲委了他人去做。

他没想到,一次无人愿去的出使大商,让他意外地从大商要来五千斤铜金和重金难求的十名匠人,平白地立了一场大功。而羌人的这一场劫掠给他带来机遇却更实在,他能够名正言顺地干些事了,而且是之前万不敢想的兵戎大事。

不过周类没有高兴太久,他便被祖父高圉召入宫中。

父亲亚圉走在前面,他和大哥在父亲身后并肩而行。在宫门处,周类看到很多匠人在正殿的屋顶上忙碌,疑惑地多看了一眼。

“祖父晋侯爵,自是大喜之事,叫人将正殿改为重檐。”大哥看到周类疑惑,轻轻地对他说。

重檐就是两层屋檐,在屋顶下再叠一层屋檐,更显威严庄重。按大商规制,只有侯爵以上者,方可住重檐。只是祖父乃是侯周,不是周侯,这个侯爵并非世袭罔替,若是传位给父亲,难道又重新拆掉?

在严冬时,他宁愿住在自己的窑洞中,风雪不入,极是温暖。便是此时,已是深秋,寒气却未能肆虐,仍是窑洞舒服多了。

进屋后,父亲领着他和大哥跪下,恭敬拜了。

“赤乌元节昨日遣使前来,带来一个消息。”祖父的声音已经变得越发苍老了。“近日,有几队羌人新到毋地,大肆劫掠,不分族类,一体为之。”祖父顿了一下,“听说赤乌元节的人也挨了几个闷棍。”

祖父看着父亲和大哥,接着说:“来人说,赤乌元节打探到,新来的羌人打着久已归附大商的博隐部旗号,兵器锋锐,战力极强,且手段残忍,绝不留手。如今渐次南侵,往豳地而来。”

父亲“啊”了一声,打断了祖父的话。

“你是大商亚圉,怎可如此惊惶?”祖父不满地对父亲说。

“目前正值深秋,旬日来,被羌人洗劫一空的村邑,已有十余。强邻尚未餍足,又新来饿狼,却如何是好?”

“先前羌人劫掠,不过是碍于羌方纵容,这次却不一样,赤乌元节遣使前来,便是要我周国有预,不至于博隐部杀来,我方还全然无备。”祖父高圉语气不耐,下首周类听了,居然觉出些颟顸的意味。

周国面对羌方如此强邻,偏这些年大商势衰,鞭长莫及,全赖祖父定下的通婚之策,方得支撑住今日局面。周类对祖父从来心存尊敬,此刻突然冒出“颟顸”二字,心中一惊,连忙收敛心神,继续张耳细听祖父和父亲对话。

“若说羌人实力,比我周国自有不及,难在羌人居无定所,一击便走,若是要防,怎能处处设防?若是要攻,羌人逐水草而居,却不知羌人处所,无从着手。”父亲摇头,扼腕而叹。

大哥抱拳,对父亲和祖父示意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