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170)第廿九日 乌头之毒 羌宫

王都三十日 青果 2097 字 3个月前

“一直被关在泞地深牢中的喜云元节?”

见计五说得郑重,羌宫反问:“你和父亲有仇?”

“没有。”

“有旧?”

“也算不上,我在深牢中被拘了一夜,你父亲给了我一样东西,说我若能见到你,就给你,让你重回草原,重建喜云部。”计五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地上。

“贯子!”

羌宫激动起来,他看出计五放在地上的是两截小指粗细镶嵌着血红色玛瑙的圆柱,中间各有一孔,以铜笄穿过,在两端固定发辫。

那是元节的象征,每有祭祀或是重大典礼就戴在头上。

羌宫上前走了几步,被计五制止。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计五不惧羌宫有所动作,因此他敢低头俯身轻轻将贯子放在地上。但羌宫上前,距离太近,他会丧失掉弓箭的优势。

“这件东西放在这里,你若杀我,便是你的,你尽可拿走,去草原召集族人旧部,重振喜云。若是我杀你,很抱歉,从此,我便是羌宫。虽然我也许不能去草原替你重振喜云部,但我不会辱没了你羌宫的名头。”

后背火辣辣的痛,虽然经过包扎,但疼痛并未因此减少分毫,羌宫眼中在日光中耀着血色玛瑙,沉思片刻,抬头看向巷道另一头的计五,迈开脚步。

羌宫的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每一步都走得有力。他盯着计五的手,不敢放过计五哪怕最微小的动作,他要因此作出预判,以免和京怒及躺在地上的宫甲一样,被利箭刺穿喉咙软骨。

羌宫全身肌肉紧绷,每走一步都让伤口的痛弥漫全身。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唤醒身体内多年积累的愤怒。

从昂首蓝天的草原之鹰,到低头割草的王郊刍奴;他离开了水草鲜美的家乡,在屈辱中长大,却偏偏怀着重兴喜云的梦想,眼睁睁看着族人被鞭笞至死,或是被送上祭坛割首,无能为力;想着在商人皮鞭下忍痛面目狰狞的父亲,和死在车轮下的母亲,虽咫尺之遥,他却与最疼爱自己的父亲从此不得相见;想着他最要好的族人小纪,生下一对可爱的双胞胎男孩,未满周岁就被亚戴掳走,成为泞邑奠基的人牲;想起上次逃亡时,亚戴用他心爱的女人生命相威胁,逼他就范,他只能束手,但即便这样,还是没能挽回女人的命……

痛楚令人清醒,心里的伤却让他疯狂。

只是羌宫仍保持脸色冷静,似是雪夜行路人,迎着风雪,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却不得不前行。

身上的痛和心中的痛相互挤迫,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二十来年的愤怒,终于临近暴发。

他终于走到冲在最前面的宫甲位置,差不多正是巷道的中央。羌宫低眉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不知计五是第一个射杀的他,还是最后一个。

羌宫定下身子,心中的愤怒已经积蓄得不能再满,他要为下一步的冲刺积蓄力量。

计五之前纹丝不动,在羌宫停下的那一刻,他缓缓抽出三支箭搭在弓弦之上,大弓不是指向羌宫,而是斜斜指向地面。

计五甚至没有张弓!

他不用瞄准吗?

羌宫没有过多的思考这个问题,一切都会在稍后见分晓。

羌宫左脚微抬,右脚脚底用力一蹬,释放出积蓄已久的力量,朝着计五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