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烟见族尹健谈,开口问道:“这屋子原先像是住了人的,怎么却空了出来?”
族尹听了,先前还刻意藏着的笑却再也忍不住,嘿嘿连声,道:“这屋原是我的两个儿子住的,他二人前几日子被王子看中,去王都给王子当亲卫。”
“哦?是哪位王子?”
若非计信追逃追到右相大人处,计五现在也在王子身边伴学,绝不会如现在这般仓皇走天涯——只是计五现在有美相伴,情有所归,正是浓情蜜意,满心喜悦,哪里看得出有一点点仓皇的意思!
“便是当今右相大人家的那位!”
索氏族尹正是因水源之争,让两个儿子都进了相府的索益。
因为两个儿子在王都右相大人府上当差吃粮,顺带着索益的族尹地位也越发不可动摇,心中自然高兴。
以前族中人多势强,但饶是如此,和北郭氏相争时,也才略占上风,自己还被北郭标当着各位重臣的面甩了一巴掌。现在儿子近了王都,索益见了北郭氏的人,自是腰杆也挺直了三分,心中想着,若非我索氏大量,不与你一般计较,不然定与你分个高低上下。
计五听了,便笑:“是王子昭么?”
故老相传,在大商几百年历史中,确有不少是脱了奴籍,而成为左右大商政局风云人物的,比如以媵臣、庖宰身份而居大商想为的伊尹,被伊尹托付丈量土地的的绳尺的咎单,都是出身低下,最终成为大商之相。
索氏虽是子姓,商汤之后,但索益一支只是索氏旁支,索益的两个儿子之前要成为索尊的府卫而不可得,如今一跃辅佐王子,身份与往日不同,以后难说也是伊尹、咎单一样的人,推己及人,索益见到额头有奴隶印记的计五,倒是不敢小瞧。
索益听计五说得熟悉,心想,眼前这位额头有奴隶印记的年轻人,只怕也有些来头。当下索益换下了得意神情,小心道:“你……认识?”
计五虽是子昭的伴学,但身份地位相隔太远,怎说得上“认识”二字?当下道:“见过几面。”
他忽想起那日甘盘大哥说,王子处置水源之争时,从索氏一族延揽了个人物,恰好适才听到族尹说“索氏一族”,迟疑下又问族尹:“族尹的儿子是不是叫索弜、索让?”
索益一听,心想果然不可小瞧,把最后一丝得意也收了起来,声音也恭谨几分:“是的,是的。”
计五看索益态度转变得这般迅速,心里发笑,有心逗弄,说:“王子说,你家孩儿文蹈武略,以后只怕是个人物呢!”
索益听了喜出望外,也不问王子说的是哪个儿子,连忙叫人备了热水送来,又执意要退还计五先前给的借宿的交用,计五自是不肯收。
二人来回推了几下,正礼让间,隗烟连着几个呵欠。除了中午在牟地,隗烟一日都在马上奔波,上午还好,下午纵马飞奔,两腿仅仅夹着马背,胯下肌肉酸胀,看着送进来的热水,眼睛骨碌碌发亮,奈何族尹与计五说得兴起,又不便催促,听了几句,瞌睡竟先到。
索益眼睛十分观场,见隗烟疲累,当即推开计五递过的铜子,起身告辞,走出门外,“吱呀”把门关了。
隗烟睡沉时,计五却并无睡意,拿出从寒布身上搜来的水囊,因陋就简,拿蝉恽送的短匕反复比了,做了个皮鞘。
这一路的逃亡中,他清楚了自己的实力,只要弓箭在手,不说无敌,信心多了几分自不待言。
计五想着把蝉恽送的短匕留给隗烟防身,毕竟他无法每时每刻都陪在她的身边,短匕在手,总有个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