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五心里猛然冒出一股酸楚,昨夜在深牢中的那种生恐再不能见的情绪又涌上心头,担心经此一别,从此再也找不到彼此。
身后传来马蹄得得敲击地面的声音,不疾不徐,朝他的所在慢慢靠近。
隗烟!隗烟!
计五默念隗烟的名字,盯着小院多看了几眼,在心中和隗烟告别,转身疾步走了。
一旦决定,计五再无反顾,一路狂奔,朝泞邑城外跑去。
出了泞邑,身后追赶的人便毫无顾忌地上了马,马蹄得得,从身后赶来,正是朝着他逃奔的方向,很快拉近了追与逃的距离。
计五心中暗暗叫苦。
在城邑之中,有亚戴的军士巡街,身后追杀的人绝不敢闹市驱马。出了泞邑,郊外空旷,正适合寒布登人疾驰围杀。
现在想回头已是不能,郊外能庇身的,只有龙侯田猎处,但那应该在几里地以外。
眼下能阻止马匹速度的,只有前面的那一小片林子。
但马匹疾速,岂是人力所能比?
计五听着身后的马蹄声,在他跑进林子以前,身后三人就能追上他,将他围杀。
计五更是心焦,已经距那片林子不远了,只要进入林中,追的人没办法骑马,那时候,逃往何方,便由得他选择。
计五加快脚步,亡命奔跑起来。
“咻!”
一支箭从他头上飞过,身后有人大喊:“小五站住,不然下一支箭我会瞄准你的后心!”
计五听出来,这是寒布的声音。
寒布接了父亲的指令,带着人从王都赶来泞邑,便是要活捉计五。
寒燎再三交代,若是杀死计五,而面具又不在他身上,也许寒氏就永远失去了代表无上后权的面具,以及承载了寒氏昔日荣光的让国诏书。
寒布从小便受父亲熏陶,比其他任何人都明白寒燎的的功业心,兼且亲眼看过那两件物什,知道青铜面具和让国诏书对父亲、对寒氏来说,意味着什么。
因此,他的第一箭只能从计五的头顶射过,威胁计五,要他停止奔跑。
但计五不敢停步,作为寒氏势在必得的人,作为射杀了计氏、寒氏如许青壮的人,他不敢想象落入寒布或是计信之手之后,就算交出所有从老族尹身上“顺”来的所有,他们还能不能饶他活命。
计五唯有继续奔跑,亡命逃奔,赌寒布的第二箭不敢瞄准他的后心。
要他死,第一箭就不会只是从他头顶射过,寒布也不会对他喊出威胁的话。
奔跑中,计五还听出,在后面追他的,是三匹马,有一匹马的主人因为停下来射出一箭,落在另外二人后面一些。
但马蹄声近,三人逼近,已成合围之势。
而计五似是遭到围猎的猎物,狼奔豕突般亡命逃奔,不敢迟疑、不容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