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095)第十一日:再议刺相-田猎

王都三十日 青果 2842 字 2个月前

三人出门时,街市上的路人已经比先前少了很多,但仍有人忙完了手头的事,才三三两两结伴,脸上带着期待的兴奋,往北门而去。

龙侯这次的田猎地,在北郊距城门仅五里地的的兴山。前些日子,五稼将熟,受野物踩踏,报往王都的,正是这里。

龙侯之意,一为消除野物侵害,二为大王田猎,最后一点私心,是为当地戍师烧出一大块可供播种的田地来。

既然不能盼来大王,为龙氏赢得更多来自王宫的支持,这一场田猎也势在必行。在经过巫卜之后,龙侯将出征的日子定在辛巳日,一早便旌旗如林,浩浩荡荡出城去了。

这是一场为期三天的田猎,前后加起来会超过五天,龙侯这几日便将泞邑托付给戍师的千夫长戴乔,烧山过后,猎获自然少不了戴乔的一份,兴山新开出的田地也暂付戍师打理。

戴乔正为手下近千羌人田地不够发愁,与龙侯一拍即合,欣欣然替出城田猎的龙侯看家护院。

这些事,计五三人自然不知,从未参加过田猎的计五,自然不知龙侯的这一场田猎还要烧山,甚至以为龙侯上山,与他或他的族人上山打野物并无不同。

三人走在街市,随着已渐稀疏的人流往城外而去,才行出一条街口,一队军士从眼前跑步走过,其中一位什长看到计五,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喝一声“止”,众军士齐齐停步,顺着什长的目光,看到计五额头上的烙印,朝计五围了上来。

什长盯着计五额头上的烙印:“你是逃奴!”

什长说了第二遍计五才听懂,心中咯噔一下,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计信找到戍师帮忙追逃。

“我有登籍,在王都。”计五说道,心中的慌乱一闪而逝,在藉小臣登藉过后,便是庶民,便是计信来,也不能以逃奴视之。

什长视线从计五的额头移到腰间,警惕看着计五身上背负的弓:“登藉?你的名谒呢?”

什长问的名谒,是登藉时藉小臣发给的竹牌,上面写着计五登录在籍的名字,计之五。

计五反手一摸,腰间空空如也。

计五微怔,自从登藉过后,他便再未在意这块刻有他名字的小小竹牌,但他将名谒系在腰带之上,每日随身,也就没有在意,这时要用,竟不见了!

什长冷笑,一招手,几名军士贴了上来,虎视眈眈,将计五围在中间。

计五想动手,身边响起任克的瓮声:“他不是逃奴,我与他一道从王都来这里的。”

什长对着任克上下打量一番,见任克身穿葛布,显然不是什么人物,冷笑,语带轻蔑:“你说不是就不是?”

任克本不善言,被什长呛了一句,脸憋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

隗烟上前,站在计五身边,指着任克,曼声对什长说:“他是弼人府的人,他说不是,自然便不是。”

隗烟在女乐坊被“大姐”训练,自然有一份市井难见的气质,短短一句话,从隗烟嘴里说出,居然有了些上位者的雍容。

什长见隗烟虽身着粗布,却容颜清丽,眼前一亮,眼珠子在三人身上滴溜溜轮转,终于觉出些不对。

任克五大三粗,怎么看也不像是弼人府的人;计五说自己已在王都登藉,额上的奴隶印记却未烧去,身上也没有名谒,实在可疑;至于隗烟,这个让什长眼前一亮的女子,气度雍容,却身着粗布衣裳,明显与身份不符。

三人绝不相类的人同行,这事本就透着诡异。

与计五所想不同,什长并非受计信之托。这名什长手下跑了好些羌人,被戴乔逼着找回,连日间的搜捕,只找回三四个,正愁着无法向亚戴交差,明知眼前这人不是逃走的羌人,却起心拿了去交差。

什长嘿嘿冷笑几声,道:“一个是逃奴,一个说自己是弼人府的,还有一个……”

什长看了看隗烟,思索着在这美貌女子身上安个什么名目:“你是哪家的妇人,带着他二人逃来此处,不想被我等抓个正着!”

什长的话说出口,心中得意起来,这个临时起意想出来的名目,只怕正是事情的本原。什长目光在计五与任克二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想象着着女子是因为二人中的谁而逃出家来,任克虽壮,只怕不为女子所喜,这女子要逃离夫家,只能是因为额上烙有奴隶印记的少年。

女子与奴隶相亲,情浓情热中,不管不顾地与奴隶相偕离家的也不是一个两个,看眼前三人,什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甚至觉得,只怕眼前这个美貌女子的夫家,正四处寻找他们三人。

什长试图从计五额上的印记认出三人是从哪家逃出来的,但他从未见过,也不识得,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凭着家乡见过的某次追逃经验,断定是这女子爱上了奴隶计五,至于自称是弼人府的汉子,想来该是女子的什么人,比如媵人。

家乡族尹家走脱的那个女子,还偷了族尹的一包碎铜,作为逃亡路上的用度——眼前这个美貌的女子也不会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