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燎是个凡事有计划的人。
获取莱国的相位,只是其中的第一步的开始,得到册封,成为子爵,有了自己的封地,才算第一步的完成;攀附大商王室,是寒燎计划中的第二步。
这次开头开得不错,女儿成为商王次子的大妇,而子画,是有可能成为商王的人,这恰恰是他计划中第二步的完成标志:让子画成为商王。
如果不能,寒燎回动用他一切能动用的手段,让子画成功。
因为子画成为大商的王,是寒燎最关键一步的前提。
第三步本来进行的很顺利。但愚蠢的计春——该死!这家伙死在小五的箭下真是不冤!——竟然把事情给办砸了,希望接替他的计信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寒燎在若干个深夜里,咀嚼着从先祖口中流传下来的故事,并在先人轰轰烈烈的事迹中找到前行的方向。
他一直觉得,祖辈的英灵在上,把复兴寒氏的大业交给了他,他必须努力前行,不能有丝毫的松懈。他的每一个重大的决策,都要服从于这一目标,舍此,别无他途。
他很焦灼,觉得时间紧迫。因为他伟大的祖先寒浞——后羿的继子,寒朝曾经的王——在众人的口中已经渐渐变成一个糟糕的王者:
在现在流传的故事中,寒浞与继母通奸,害死对后羿忠诚的大臣,谋杀了继父,篡夺夏朝的王位。
事实绝不是流传的那样!
寒浞当时是后羿的国相,辅佐后羿赶走夏王之后,发现后羿对蠢蠢欲动的夏朝复辟势力不管不顾,只一味的喜好田猎宴乐,四处殃民。
痛心疾首的寒浞在大臣的辅佐下废了后羿,成立寒朝!
那是寒氏曾经的荣光啊!
至于后羿的妻子们,祖灵在上,那个时代可不就是继位的王要接收先王的妻子么。
商王继位之后,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非要说不同,唯一的不同的只是,在商朝,儿子继位不再会接手父亲的后宫,但弟弟接替了哥哥,可不就是这样!难道商王颂没有接手盘庚大王的后宫吗?难不成要让兄长们的妻子被流放或是殉葬才是正确的吗?
他无数次仔细分析过他伟大的先祖,寒浞最后的被夏族的少康打败,不是因为不修德政,不是因为治国上的无能——寒浞失政最大的原因,是没有自己的族众,换句话说,是自己的族群不够强大。
没有血亲作为纽带的誓言,若非出自利益,就是因为力量!
“计五就在王都,你要找到他,让他交出面具!交出所有本该属于寒氏的一切!”
寒燎盯着计信,语气严厉而森然,让跪伏在地的计信背上生出一股寒意。
“请寒子放心,我的人昨晚已经跟上了小五,只不过他出入右相府,信不敢动手!”
寒燎的嘴角因兴奋而微微扯动:“盯着他,他总有落单的时候,把他摁住,他总不能日日住在相府。”
寒燎虽不明白小五那边究竟发生了的什么,但他说的没错,因为计氏族尹的请求,右相目前不能让小五留在相府,而甘盘也不会犯险让一个正被追杀的逃奴跟在王子的身边。
“盯紧了,别再让他从你的手下逃脱!”
寒燎的话中带着不可置疑的指令,而小五的神射更让计信感到为难,但在寒子如此严苛的明令之下,计信除了接受,没有别的选择。
“是!请寒子放心!”计信小心翼翼地回道。
送走计信,寒燎缓缓起身,拐进左边的厢房。西边厢房里供奉着寒氏的祖灵,因人在王都,这里只有寒浞和他的父亲的木主神位。
每次心中狂躁的时候,寒燎便会在祖灵的神位前寻求宁静。
每一次对祖宗神灵祈祷,都会让他心里平和,会让他找到全新的路,并最终会引导他、成就他,恢复寒氏昔日的荣光。
“浞!充满仁慈的高高在上的祖灵,请给予您的可怜的子孙以悲悯!请给予您的可怜的子孙以护佑!你卑微的子孙向你请求,让你的子孙脱离苦痛和灾难的折磨,远离愚蠢的引诱,避免进入迂回的压抑。”
燎香萦绕身畔,在浑浊而沉闷的香氛中,寒燎低声祈祷,声音缓慢而低回。
他也曾向祖灵祈求过灾难,祈求祖先用雷霆的狂暴,摧毁敌人的一切,从精神到肉体。
那一次,他向祖灵祈求那个和他竞争莱国相位的年轻对手在祖灵的威压下颤抖。
祈求是有效的,寒燎很快得到了祖灵的回应:第二天,那个叫甘盘的年轻人主动离开了,从此再也没见到过。而他,则成为莱伯唯一的选择。
对于后位——商朝叫王,夏朝称后,因为祖先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称过后,所以他对商朝叫王,感到很别扭——的渴望,已经让寒燎付出很多。
他知道,若不是因为心中的渴望,他原本可以过得更快乐的。
但父亲嘱托的承诺,让他对寒氏复兴的有了推卸不掉的责任和使命,催促他不停的奔跑,停不下脚步。
祈祷完毕,寒燎缓步走出这间供奉着祖先神灵的房间,吩咐人叫来儿子、女儿。
“寒布,逃奴的事,我已交给计信,你暂时可以不用管了。”看到儿子想说什么,寒燎抬手制止了: